本朝开国时,太-祖规定,宦官不许私设外宅。
后来太宗为了显示对宦官近臣的宠爱,拆了他老子的台,补了一句“有皇帝赏赐、特赦的除外”。
再后来,几朝过去之后,由于有太多宦官有了皇帝赏赐的私宅,或者是继承到了其他宦官被赏赐的私宅,这个规定就很人性化的变成了,宦官不许随便回家。
但人的欲-望是无穷的。一旦有了自己的家,谁又会愿意继续在集体宿舍凑合呢?
至少江之为是不愿意的。
而且,这种“不许随便回家”的说辞,本身的界限就很暧昧,什么叫“随便”,什么又叫“不随便”呢?从江之为的理解里来说,他这种只要一休沐就回家的行为,便不应该叫“随便”,而是合情合理的休息。
但对于举报了江之为的锦衣卫来说,南宫一把手的海子提督,动不动就无缘无故在工作岗位上消失个一两天,这简直不可理喻好吗?
“陛下又不在南宫!”江之为还曾为自己据理力争,当时是天和帝在位。
“陛下随时有可能会去,你不在,就没有办法随时应对,这就是玩忽职守!”负责审问的锦衣卫指挥佥事如是怼了回去。
总之,这就是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灰色地带。
争执不下的结果,到最后就变成了如今这个局面,江之为已经懒得再和锦衣卫沟通,只直接认错,却死不悔改。而锦衣卫也只能关他个三两天,再把他原职放回。像极了一对相爱相杀又拿彼此没辙的冤家。
监狱的栏杆门口,江之为在听说了池宁被诬陷进来的罪名后,积极为师弟出谋划策:“众所周知,这潜留私宅根本不是什么大罪名,对方想办法把你诬陷进来……”
“图的肯定不是只关我两三天。”
一如池宁之前说的,人是不可能百分百干净的,一旦进了诏狱,总能审出点什么。更何况池宁自己也承认他就不是一个什么守规矩的好太监。
“对对对,这方面你总是比我聪明。”江之为不断点头,他想事情一般就只能想个一两层,但他师弟就不一样了,简直是个老千层饼,“所以,我的建议是,不如你干脆就认了最轻的这个,等混个两三天出去之后,再找人秋后算账。”
自己填好鞫讯表,锦衣卫那边短时间内就没理由再审问池宁了。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退一时风平浪静,忍一步海阔天空。但……
再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池宁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啊呀。”江之为是真的担心师弟,自从师父消失之后,他就一直很努力的想要变成一个合格的大师兄,之前池宁出事时,他不知道为了池宁去求了多少人,“你这死孩子,怎么这么犟呢?!”
气的江师兄都想打人了。
江师兄的声音不免高了些,不等池宁回,就道:“你知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很恐怖的!”
“我知道啊。”
不就是执吗?池宁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他师兄已经吼了回来。
“你知道个屁!”
“……”池宁颇有些一言难尽,这回他真的知道。
师兄弟俩过大的动静,引来了拐角处另外一个单间里的犯人。这也是个老熟人,闻时宝闻世子,他的嗓子都哑了,还在努力幸灾乐祸:“池宁?是你吗,池宁?哈,你也有今天!让你害我,老天有眼啊!”
池宁不好怼师兄,怼一个闻时宝还是不再话下的:“我怎么害你了?是你没有先挑衅,要让夏下抓我入诏狱,还是你没有与黄三娘同行?”
黄三娘确实是乱党,夏下从她身上搜出了与天书教秘密往来的书信,天书教正是夏下在追查的那个已经渗透进宦官集团内部的邪教。
“你自己咎由自取,还要怪别人伸张正义,这是什么道理?”
“世界皆你妈,都得忍让你?!”
闻时宝被一连串的问题怼了个哑口无言,只能再次使用否认大法:“你骗人,你诬陷我,才没有呢,我和黄三娘都是无辜的……”
“黄三娘?你怎么又卷到黄三娘的案子里了!”江之为这几日正好在诏狱里管着,对黄三娘的事情可以说是再清楚不过,他这回真的有点急了,压低声音对池宁道,“你给我说清楚,这事可不是儿戏,你不知道……”
这个我真的也知道,师兄,夏下一早就和我说了。
“停!”池宁伸手,打断了脑子不好使的师兄的脑补,让他附耳过来,说了自己的猜想,“你听我说,无限我进来的,就是这黄三娘的姘头马太监。马太监能混到秉笔太监的位置,足够证明他的本事,他的计划不可能只有一两层。”
池宁说的已经很委婉了,其实他更想对他师兄说,如果马太监的计划简单的能被你这个脑子猜到,那这个肯定就不是马太监真正的意图!
江之为其实已经一团浆糊了,他没想不到他以为的两个事,竟然能合并成一个事。
池宁却用实际推理告诉江之为,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