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觉尴尬。
伯莎倒也没有真正指责他的意思。在十九世纪,还有除此之外的发家手段吗?
“酒吧和事务所可以留下,”伯莎想了想,拍板,“工厂的话,可以租给其他工厂主。”
虽然这份价格仍然会变成工厂主压榨工人的理由,但至少伯莎可以控价。总比高价卖出去,让资本家为了回本变本加厉盘剥工人要好的多。
“也、也好,”内德接受了伯莎的方法,“这样的话,倒是多了一份持续收入。”
“除了地产,应该还有其他的吧。”
“其他的……”
内德的语气一顿,变得微妙起来:“就不太光明正大了,夫人。”
伯莎点头。
但凡黑帮能够涉及的,埃斯波西托家族可是都涉及了。这部分财产来的自然“不光明正大”,算得上是不可言说的部分。
“分出一半来,”伯莎说,“送给西西里人,算是赔礼道歉。”
尽管是西西里那边的埃斯波西托家族率先壮士断腕,放弃了伦敦的分家,可伯莎仍然顾忌到对方会怀恨在心。主动示好总不会有坏处。
再说这份钱,伯莎拿着心亏。
对此内德肉疼归肉疼,倒是没有意义:“花钱摆平麻烦,应该的。”
伯莎这才看向托马斯。
“你呢,”她问,“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有。”
托马斯笑着回答:“简·爱小姐来了一封信,要我交给你。”
伯莎:“嗯?”
就在伯莎“入狱”的这几天,简·爱小姐的叔父爱先生,竟然同样从马德拉群岛来到了伦敦。
伯莎没见过爱先生,但能忍受长时间的船只颠簸,这身体绝对是没问题了。
叔父来了之后,简就从南岸街搬走,陪同亲人去了。
而托马斯把干净的信封转交给伯莎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什么让一度病重的爱先生等不及侄女回去,转而来到伦敦。
简·爱小姐娟秀温柔的字体说明了一切。
伯莎阅读完不长的信件,勾起了嘴角。
——自然是因为,她答应了爱德华·罗切斯特的求婚,婚礼的日期定了下来。
身为叔叔,爱先生可是要把简从教堂上交给罗切斯特的,他怎么能缺席?
这简直是最近一团糟糕的事情中,最值得让人开心的了。
伯莎高高兴兴地把简·爱小姐写来的书信多看了几遍,而后头也不抬对托马斯问:“凯蒂怎么样了?”
托马斯:“在实验室摔伤了手臂,其他的不过是淤青和擦伤而已,养几天就好。”
伯莎:“嗯,带点东西看望她。”
托马斯:“我会的。”
伯莎:“真香啊,是吧?”
托马斯:“……啊?”
原来还一副美人投怀送抱自己无动于衷的样子,现在“有动于衷”了,可不是真香吗。
但伯莎没有解释,而是笑吟吟道:“好了!简婚礼当天,你们可都要把时间给我空出来!得体体面面去捧个场才是,你快去安排一下。”
领了命令的托马斯,只觉得自己被揶揄了一通,却摸不到头脑,不得不哭笑不得地离开。
待到自家弟弟离去,伯莎再次转向内德。
“还有一件事,”内德主动汇报道,“那名……你派出去的男孩,说要见见你。”
“……”
伯莎的身形微微一僵。
良久之后,她才打破沉默:“请他下午来一趟吧。”
中午休息的时候,伯莎特地换上了黑色长裙。
她坐在事务所二楼的客厅沙发上,亲眼目睹着内德将一名怯懦的男孩带了过来。
伯莎对他几乎只有一个“面熟”的印象,她记得他曾经给赛克斯做过事,话不多,仅此而已。当时她做出决定,将三个年轻人“驱逐”出白教堂区时,这名男孩也没怎么说话。
瘦削、胆怯,脸上还长着孩子似的雀斑,迎上伯莎的双眼时,他的第一个动作是躲开目光。
男孩的一只手臂已经不见了。
“怎么,”伯莎看着他空荡荡的衣袖,心情沉重,“你见我有话要说?”
“有……有。”
他鼓起勇气:“夫人你,你说过……我们回,回来后,会给我们奖励。”
还是个结巴。
伯莎耐心听他说完,而后肯定道:“当然,抚恤金少不了你的,你父母我也会妥善安置。”
“不……”
男孩拼命摇头:“葬礼。”
伯莎一时哽塞。
他是来给死去的两个孩子讨个体面的。
伯莎阖了阖眼睛,出言许诺:“我一定会给他们两个上等人的葬礼。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内德闻言,替男孩开口:“他叫本杰明·布朗宁。”
“不不,不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