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果这次在小镇上待了足足有一个星期, 最后,还是老太太来赶她走。
老太太是个务实的人, 这些日子黎果在家里,总觉得小丫头无所事事。殊不知, 黎果的工作就是要一个人待在安静的环境里,且一待就是好几个钟头。
不出意外的, 黎果昨天又熬夜了。她急着把广播剧录制, 所以接连几个晚上都马不停蹄在配音。于是难免的,这天黎果又睡到日晒三竿,但算算时间, 她也才睡五个小时。
早饭是连着午饭一起吃了。
大中午用午饭的时候, 老太太坐在黎果对面, 直直看着她。
黎果被老太太盯得发毛, 道:“我看你眼神, 是有话要说?”
“我看你在家待得很舒坦啊?”老太太语调怪怪的。
黎果“唔”了一声:“自个儿家待着当然舒服啦,你有意见哦?”
“我当然有意见了!”老太太说着狠狠瞪黎果一眼, “你还不去南州市, 是不打算工作了嘛?”
黎果回答地云淡风轻:“没事啊, 在家里也是一样工作的。”
老太太对于现如今的什么直播啊, 配音啊, 网络作者之类的职业统统不了解, 总觉得待在家里是干不出什么大事的。且她还不知道黎果都是半夜在工作, 难免有些担忧。
“你说说, 你都干出些什么了?”老太太干脆放下了筷子, 一板一眼的。
黎果也学着老太太,有板有眼的样子,放下筷子。
她起身,转头去找了本书,继而当着老太太的面翻开来。
老太太不明所以,蹙着眉看着黎果:“你干什么呐?”
“给你展示一下我的才艺呀。”
于是黎果翻开书本,照读: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正常音调。
“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正太音。
“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萝莉音。
“丁香一样的芬芳,”——御姐音。
“丁香一样的忧愁,”——青年音。
“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大叔音。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元气音。
“撑着油纸伞”——女王音。
“像我一样,”——老年音。
“像我一样地默默彳亍着,”——鸭嗓音。
“冷漠,凄清,又惆怅。”——回归正常音调。
一段戴望舒的《雨巷》念完,黎果自己先为自己鼓了鼓掌:“我的业务水平可真是没话讲呢!”
老太太这是第一次听黎果千变万化的声音,一脸见鬼了模样看着黎果:“你这口技什么时候学的?倒真叫我大开眼界了。”
“口技?”黎果被这个词笑到,“不过这么说好像是没错,我就是用自己的声音工作的。”
不是黎果不跟老太太提自己的工作,而是她一向不会跟老太太交代自己什么。
祖孙两人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的,打小老太太告诉黎果:“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我已经老了,顶多能给你一口饭吃。”
即便黎果心里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也不跟老太太说,都是自己默默去消化,去解决。
后来黎果在学校被人欺负挂了彩回家,老太太对她说:“别人欺负你,你就打回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少哭哭啼啼。”
虽说老太太这种教育人的方式有误人子弟的嫌疑,但对黎果来说却是受用的。至少,因为老太太的教育,黎果没有因为家庭的变故心理扭曲。
这一时间老太太大概觉得有趣了,便对黎果说:“你再念几句我听听?”
黎果问:“你想听什么样的声音?”
“你爸爸的声音你还记得吗?”
黎果顿了一下,摇摇头:“好像不记得了。”
老太太说:“那你随便来个男人的声音吧,听着还怪有趣的。”
黎果想了想,起身走到老太太的身后。
老太太不明所以准备转身,被黎果按住不让转头:“妈。”
一个字而已,老太太瞬间定住。
黎果稳了稳自己的声线,继续接着说:“儿子不孝,这些年没能陪在您的身边。不过现在果果长大了,她能帮你分担一些。您呀,别再去干太苦太累的活了,果果都说了呢,她赚的钱足够您养老的。”
一个人要想把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模仿到百分之一百的一样那是做不到的。不过,黎果能过模仿到百分之九十,已经等同于老爸黎元基的声音了。
说到最后,黎果自己先有点绷不住了,戛然而止。
而坐在椅子上的老太太更是泪流满面。
都说老太太没心没肺,当年儿子死了也不落一滴泪。可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啊,她能不伤心吗?谁又看到她睁眼到天明的时候?一夜白头的时候?
最后,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