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一楼转凉的是从第一片枫叶泛红开始的。
秋凉的那一刻,林小路背着个小背篓,腰间别着一个锦绣储物袋,向归一楼走去,日晖落下的时候,她看到两个老人手挽着坐在石椅上依偎在一起,老妇人手里拿着个用黄纸包着的柿饼,笑着递到老人唇边,老人皱着眉,露出了没有牙的嘴,用力地抿了一口。
然后老妇人就笑了起来,夕阳将两个老人的身影照在了一起,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林小路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大半月前,她人生接的第一趟镖,想着白发苍苍的老人依偎在狄大师姐的怀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就再也没有睁开过。
她记得大师姐说过,那趟镖是狄大师姐接的门派任务,林小路不知道狄大师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因此接了那趟镖,还是满头白发的陆姜元一直一直就在等着见狄大师姐最后一眼。
她只知道狄大师姐始终没有哭,嘴角始终扬着淡淡的笑,半个月后却带走了陆姜元的骨灰,此后狄大师姐的颈上就多了一根项链,里头有着陆姜元的骨灰,狄大师姐还是照常修炼,不分昼夜地待在扶摇峰上,师傅说照着狄大师姐修炼的劲头儿,若不是为了参加风云大会,狄大师姐可以直接闭关冲击金丹了。
林小路记得包子铺的方大婶在丈夫去世时哭得很伤心,街坊里的人都说这人啊,难过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哭,哭出来就好了,可大师姐摸摸林小路的头,对林小路说:“陆姜元那老头说过他最喜欢看狄大头笑。”
“小师妹,你还小,以后要见的人,遇见的事还有很多很多,等你长大了,你就懂了。”
大师姐说完这句话,飞上扶摇峰,低头轻轻抚着她的本命法宝,那把简朴古老的长琴,长琴悠扬悲怆,应着琴声,狄大师姐舞了整整三天的鞭子。
那琴声是大师姐的另一招独创招数,名为“忘却前尘”,据师傅说那是很厉害的一招,能够帮人稳固心境,也能让人坚定道心,心境道心一类的功法招数总是最稀少的。
舞着长鞭的狄大师姐始终神情凛冽,弹着长琴的大师姐却红了三天的眼眶。
等大师姐快要倒下的时候,狄大师姐长鞭一卷将大师姐勾到自己的后背上,轻轻叹了口气,对着让小师弟偷偷把她带到扶摇峰上来的林小路说了百花楼花玉娇姐姐说过的类似的话:“小师弟,小师妹,你们俩可不要像苏苏学,她太至情至性了。”
小师弟李翰宸凝着眉,板着脸点了点头:“大师姐这样下去迟早会有心魔。”
林小路挠了挠自己的寸头也没有明白为什么该伤心难过的狄大师姐跟个没事人一样,大师姐在小师弟口中以后却可能有心魔,只能不明所以地跟着点了点头,
现在,林小路看着影子融为一体依偎着的两个老人,隐隐约约似乎明白了一些,似懂非懂地又背了一边基础心法,小师弟说了她这个年纪遇到不懂的事就背心法,背着背着长大以后就懂了。
大师姐说等她长大了就懂了,小师弟也说等她长大以后就懂了,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才长大,模糊记忆里的上辈子,长大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林小路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后脑勺就被敲了一下:“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叹气是要掉头发的,你怎么头发都只剩这么点了呀!”
话音刚落,林小路正想大喊是谁偷袭她,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灰扑扑百衲衣的小和尚,比她高那么小半个头,脸肉嘟嘟的,眉心间点了一颗红点,笑起来眼睛就成了一条弯弯的缝。
见到小和尚,林小路圆溜溜的大眼睛瞬间亮了亮,同样肉乎乎的小圆脸也鼓了起来,戴着毛绒绒的帽子,又成了个小团子:“是你呀,一心!”
“我头发多着呢,是之前炼丹烧没的,不过我小师弟和我说很快就会长出来的!”林小路说着憨憨一笑,从身后小背篓里拿出了香果子,“给你吃,这是我今天路边摘的!”
一心小和尚一边接过果子,咬了起来,一边又小脑袋凑到林小路边上道:“你知道么?你师傅又去找我师傅挨打了,两个不知羞的老家伙,成天闹腾,真是长不大。”
林小路义正言辞地反驳道:“你师傅才是被挨打的那一个,我师傅说了,他赢的次数比你师傅多!”
前头说了,林小路不靠谱的师傅陆衡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爱好,就是跑到隔壁皈依寺闹腾,动不动就是:“乖徒弟,今天我要去找隔壁秃驴打一架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林小路当然每回都会点头要跟着去,只呆在归一楼和坊市太无聊了,就这样,林小路认识了她人生里的第一个同龄朋友,皈依寺的一心小和尚。
一心小和尚比林小路大一岁半,有时候林小路找他玩,有时候他找林小路玩,两个人都没有修为的时候,就一起去归一楼和皈依寺之间的山里乱窜。
林小路不是那种跌一跤就会哭的小团子,她是那种一骨碌跌倒在地,会自己对自己说“不疼”,然后自己给自己呼呼站起来的小团子。
这就和一心小和尚见的那些娇气的小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