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只有贺文璟的脸上黑了。其他人见着这一幕, 都大笑起来。
随着他们大笑, 贺文璟的脸上更黑了。
“二爷, 撒手吧。”乳母忍笑上前,要接过贺文琮。
贺文璟一脸嫌弃地撒了手。里里外外都湿了,衣裳自然要换新的, 他正要使人去取衣裳, 侯夫人说道:“丫鬟一来一回要不少时候, 你穿着这个也不像话,便穿你父亲的吧。”
使人拿了侯爷的一套衣物, 给他换上了。
贺文璟见是新的,也就没让丫鬟再去取。穿着父亲略大少许的衣物, 在炕上坐了,扬手就要揍小弟。
“你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我瞧瞧?”手才扬起来,就听一旁侯夫人的声音响起了。
紧接着,侯夫人起身走过来了, 一手拎了他耳朵:“都是当父亲的人了, 还跟比自己小二十岁的弟弟计较?贺文璟, 你真是出息啊!”
“母亲, 我跟他玩一玩。”贺文璟忙告饶,“没想揍他。”
侯夫人这才松开了他, 因着贺文琮爬过来往她身上扑,便一手抱住了,柔声慈爱地道:“琮儿,以后不许跟哥哥胡闹了, 记住了没有?”
贺文琮似懂似不懂,然后咯咯笑了一声,脑袋埋在侯夫人脖子里了。
侯夫人的神情更加慈爱了:“乖琮儿。”
贺文璟看着,撇了撇嘴,走到大哥身边坐下了,脸上顿时露出兴奋来:“哥哥,我有儿子了!”
他也有儿子了!有妻有子,什么都有了!
“嗯。”贺文璋微笑着点头,“恭喜。名字起了没有?”
贺文璟道:“起了,叫瑞儿,贺嘉瑞。”
“好名字。”贺文璋赞道,一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叮嘱道:“文璟,你如今有差事,有妻有子,定当更稳重些才是。”
贺文璟正容道:“那是自然。”
“你方才便做了一件不稳重的事。”贺文璋挑了挑眉。
“是因为我要打小弟?其实没有,我就是吓唬吓唬他,怎么会打他?”贺文璟埋怨道,“母亲也太大惊小怪了。”
“不是这件事。”贺文璋道,“而是你刚才对我说,‘你有儿子了’。”
贺文璟一愣。
“我知你高兴,但你日后在同僚们面前说话时,若对方家中只有女儿,还不曾生出儿子来,可不要说这话,以免对方心胸狭窄,将你记恨上了。”贺文璋道。
“对不起,哥哥。”贺文璟低下头,惭愧地道。
他有了儿子,太高兴了,就没有多想。何况,这是亲哥哥,他在家人面前不怎么多心。
不过,如果没有哥哥提点,自明日起四处拜年时,他说不得就会如此行事了。届时,得罪了人还不知。
“无碍。”贺文璋才不会跟他计较这个,他知道二弟素来没有许多心眼,尤其是在家人面前,更是不怎么有戒心,“在自己家中,倒也不必思前顾后,只在外头打起精神来才是。”
贺文璟恭敬地应道:“我记住了,哥哥。”
待到打更声响起,旧年过去了,新年已经来到,众人已经困得不行了。
尤其是侯夫人,她本来便不年轻了,又刚刚生了孩子,更是容易乏累。此刻被丫鬟扶着,往卧室去了。
孩子们是早就睡着了的。贺文璋抱起睡得沉沉的珠珠,用大氅兜头裹住了,叫了于寒舟往长青院去。
贺文璟跟哥嫂同行了一段,便拐了方向往自己院子里去了。
年后,除了坐月子的陆雪蓉不能四处拜年,其他人都如往年一样出门拜年去了。
贺文璟尤其记得哥哥的话,每当跟人拜年时,被问及媳妇生了没有,是儿子是女儿,他便低调地道:“老天保佑,母子平安。”
不少人都道:“过了个年,文璟愈发沉稳了。”
“到底是做父亲的人了,这才像个长辈样。”
被说得多了,贺文璟仿佛也意识到什么,眼看着几许青涩从面上褪尽,彻底变成一个沉着稳重的青年。
有人说他“渐渐有了他兄长的气度”,他也没有不高兴,反而还很骄傲。虽然曾经有过一段时间,他对哥哥的光彩夺目有些不适,但是迈过去后,他便如小时一样,对哥哥亲近又敬佩起来。
哥哥总是他的哥哥,有这样出众的哥哥,他骄傲还来不及!至于被小人暗暗挑拨,说哥哥抢了他的风头,贺文璟都嗤之以鼻。无非是他们没有这样的哥哥,说酸话罢了。
再说,他比不上哥哥,又有什么?家里还有个老三呢!继承爵位的家伙!
在他们家,继承爵位可不是什么好话,毕竟父亲说过,不成器的才继承爵位。
他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谋差事,养家糊口的,跟靠祖上蒙荫的人不一样。
侯夫人爱着小三,贺文璋爱着珠珠,贺文璟爱着儿子,正院、大房、二房陷入前所未有的平衡,再也没有人觉得孤单、被冷落。
这个“再也没有人”,多数情况下特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