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于寒舟展颜一笑, 从座位上站起来,行至侯夫人身边, 小手捶她肩膀,歪头冲她笑道:“一大清早的, 母亲可不要生气。谁惹着母亲了, 母亲罚他就是了, 可不要气坏了自己。”
侯夫人听着这话,顿觉大儿媳才是亲生的, 多么贴心啊!
“我罚他?也要他认罚才是!”侯夫人指着直愣愣站在那里的小儿子, 气得手都微微发抖,“瞧瞧, 这是娶了媳妇,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一旁跪着的陆雪蓉, 脸色陡然白了。咬着唇,愈发将头垂得低了。
侯夫人却不觉得自己冤枉了谁。在贺文璟娶陆雪蓉之前,她要罚他, 他是认的。让跪就跪, 膝下撒了花生米, 也照样跪。
如今是事事满足, 得意忘形了, 她罚他去跪,竟然不听!
还让他媳妇求情!
“母亲消消气。”于寒舟忙为她抚心口,放缓声音说道:“璟弟孩子气了些,却不是不孝顺的人。”
说着, 看向贺文璋道:“还不拉文璟下去跪着?母亲的话都不听了吗?”
贺文璋一听,顿时不作他想。得,大家一起跪吧。
一把拽过贺文璟,往外去了。
于寒舟原本就没打算求情。
在她看来,贺文璟犯了错,挨罚便是应当的。而他居然拉贺文璋下水,本来侯夫人没想罚贺文璋的,所以贺文璟是一定要罚的。
至于贺文璋,被连累就被连累吧。他也不是那么无辜,昨日他的确是迟到了的。
而贺文璟被哥哥一拽,就出去了。来到阶下,见哥哥撩起袍子跪了,整个人还懵着。
再看里头,母亲满面怒气的样子,脑中一片浑浑噩噩。视线慢慢转动,看向跪在一旁,垂着脑袋看不清神情的媳妇,更是茫然。
他不过是玩笑一句,怎么就至于如此了?
哥哥昨日是迟了,母亲也的确没怪罪他,他就没把请安迟了的事放心里,因此今日纵容自己起得迟了。
但他没想到,一句无心之语,会造成现在的情景。
媳妇被他连累跪着了,母亲都没叫起。哥哥也被他连累,要跟他一起跪着,还不知要跪多久。
“哥哥,你起来。”他垂了眼,走到贺文璋身边,将他拉起来,“是我的错,我一个人跪。”
拉别人下水,是男子汉最鄙夷的事,贺文璟不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
他常年习武,贺文璋比他还是差一些,被他拔树根一样拔了起来。
然后就听他朝屋里说道:“母亲,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不要罚哥哥。”
侯夫人听他还算说了句人话,却并没有消气,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个,一个昨日迟了,一个今日迟了,谁也别想逃,都跪着!”
贺文璟听着,心里顿时难受起来。
本来母亲没打算罚哥哥,是因为他一句话,才要罚哥哥的。
他跪下来,说道:“哥哥身子才好没两年,母亲不要罚他,便是要罚,我替哥哥挨罚。”
哥哥是被他连累的。就算要罚,也该他替哥哥挨了。
侯夫人见他总算还有些可取之处,心内的怒气稍稍散了少许,但仍旧是道:“跪上一时半刻,跪不坏他。”
要罚就一起罚,没有罚一个的。
贺文璋听了,也就撩起袍子,又跪下了。
兄弟两个在阶下排排跪,看得侯夫人终于顺气了几分。于寒舟还在为她顺气,说道:“母亲几时消了气,几时叫他们起来。他们惹了母亲生气,便叫他们跪着,饭也不给他们吃!”
“哼!”侯夫人犹气着。
旁边跪着的陆雪蓉,眼底却露出奇异的神色。本以为大嫂会劝母亲消气,没想到实际上截然相反。
“让他们跪着去,咱们用饭。”于寒舟扶着侯夫人起来,正儿八经地道:“母亲多吃点,都吃光,一口也不给他们留。”
侯夫人给她气笑了:“你当我是饭桶?”
“母亲不是,我们是。”于寒舟便讨好笑道,“我们都吃光,不给他们留。”
又对旁边的陆雪蓉使眼色,“快起来,蓉蓉,母亲又没叫你跪着,别替他们求情,一个个的就知道惹母亲生气,该他们跪着。”
说着,还拉了她一把。
陆雪蓉被她一拉,又不见侯夫人阻止,犹豫着便起来了,硬着头皮搀住了侯夫人的另一只手。
侯夫人挣开了,没给她搀。陆雪蓉有点尴尬,但刚才脸皮就烧得不行了,此时也不显了。
“嗯,这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瞧着就好吃。”于寒舟大声说道,夹了饭菜给侯夫人,“母亲尝尝看,也让外面跪着的两个听听,因为不听话,他们错过了什么样的美味!”
侯夫人好气又好笑,瞪她道:“这桌上哪道菜他们没吃过?”
“今天啊,他们一道也吃不着!”于寒舟便道,往侯夫人的碗里夹了些,便给自己夹,她舀了一只肉丸,咬了一口,眯起眼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