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魏祈不将朝堂上的事情带到宫里来, 但关于奉国公僭越之罪的争议却愈演愈烈, 到第五天,终于爆发了。
午膳过后,高明匆匆走入殿中, 他满头是汗, 一副惊慌至极的模样, “主子, 大事不好了!”
高明近一年来愈发沉稳老练, 鲜少有过这样的开场白,倒是吓着了一旁的小丁香,小丁香不禁先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秦欣和偏过头笑道,“你这求知欲还挺强,什么事也不干你的事, 去去去,到后院摘点葡萄冰上。”
小丁香一想也对,打听这个有啥用呢,就算有事她也帮不上忙, 便笑呵呵的出去摘葡萄了。
高明这才道, “今日朝上,以何愈为首的十几个谏官一齐弹劾国公爷,称国公爷明知百姓为其建造生祠, 不仅不加以制止, 还命府中门客送去了自己的信物, 僭越之罪板上钉钉,请求皇上下旨,严惩国公爷。”
秦欣和拾起小几上的剪刀,接着修整瓷瓶里的花枝子,“都多长时间了,还是这换汤不换药的老一套吗?”
说到关键,高明不免吞吞吐吐起来,“皇上,皇上心里自然是想维护国公爷的,也不耐烦在这件事上多纠缠,便意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未曾想那些谏官竟疯狗似的咬起了皇上。”
“哦?”秦欣和听到这里才有了点兴趣,“怎么咬的?”
“原话是……皇上专宠宫嫔秦氏,因而重用秦氏外戚,今以事小而不为,纵容偏护,势必埋下祸端,恐复当日赵樾铳之患。”
“就知道要往我身上扯,哼,然后呢,皇上作何反应?”
见秦欣和听乐子似的不当一回事,高明的情绪也渐渐平稳了,说起朝堂之事更加绘声绘色,“皇上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咱们国公爷一听到这话顿时就火冒三丈了,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把那何大人推了一个人仰马翻,何大人从地上爬起来,气的是脸红脖子粗,说咱们国公爷凶恣日积,定是下一个赵樾铳,小秦大人便与他理论,二人吵得不可开交,那些谏官也上来帮腔,一时有言辞过激的,竟说主子品行不端,不配侍奉皇上,也不配养育皇嗣,待诞下皇嗣,应当交由皇后抚育,奴才虽不知说这话的是哪个谏官,但用脚趾头猜也跟萧家脱不了干系,他们真是好不要脸!”
这个,倒未必是萧家人。
秦欣和抿唇,又问道,“你不是说有大事吗?这算那门子的大事,国公爷肯定说什么了吧。”
“不出主子所料,那帮人先是说咱们国公爷靠裙带上位,又说主子德不配位,这简直是欺人太甚,彻底惹恼了国公爷,国公爷激愤难忍,便口不择言,说自己不稀罕扯主子的裙带,主子也不稀罕做这个宫嫔,待诞下皇嗣,就,就让主子自请出宫。”
秦欣和听完这出戏,不禁在心里暗暗叫绝。
盛京城里那些个名门世家在面上都装的大方得体,可背地根本瞧不上秦老爷一介武夫,笑话他取了乡野村妇做正妻,笑话他惧内不敢纳妾,还笑话他连个传宗接代的儿子也没有,殊不知秦老爷耍起心眼来那才真叫豪横。
所以说啊,这世上最忌讳的就是以貌取人。
“主子……”
“嗯?你说什么?”
“奴才说,皇上罚了国公爷半年的俸禄,让他在府里闭门思过,往后好能谨言慎行。”高明说到这,面露愁容,“生祠之事那些谏官决计不会轻易放过,国公爷若在朝上还能与他们争辩几句,这下连府门都出不去,只剩小秦大人一个,恐怕是寡不敌众啊。”
秦欣和笑笑,剪去一只花骨朵,又理了理瓶口的枝叶,感觉顺眼了,才对高明吩咐道,“把这个送去丽玉轩,给沈昭仪。”
高明一愣,“这可是主子一大早就在弄的,要拿去给沈昭仪吗?主子何时与沈昭仪走的这么近了?”
倒也不怪高明这个反应,秦欣和自打入宫便独来独往,鲜少同各宫妃嫔走动,送礼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就忽然觉得她这个人还不错,你只管送去便是。”
“欸!奴才这就去!”高明搬起瓷瓶,走到一半,忽然转过身来道,“奴才斗胆,再多嘴问一句,国公爷今日在朝堂上说的那番话,主子以为,是气话,还是真有此意。”
秦欣和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古往今来,哪里有妃嫔自请出宫的事,你也说了,不过是激愤难忍下的口不择言,谁会当真呢。”
秦欣和身怀皇嗣,又得圣上专宠,若能一举生下皇长子,她在宫中的地位便能与尚且膝下无子的皇后持平,若她的孩子将来做了太子,做了皇帝,那她就是圣母皇太后,她秦家绝对要比今日的沈家更享尊荣。
这种时候说什么自请出宫,满朝文武没一个会当真。
除了魏祈。
是夜,秦欣和沐浴过后坐在铜镜前梳理头发,感觉发梢有点干涩,便让小丁香帮她抹一些桂花油,“皇上若是累了,就先去歇息吧。”
“朕不累,看完这一篇再去睡也不迟。”
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