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初一十五,皇上必要到皇后宫中就寝, 这虽不是明令条款, 但也算约定俗成,从永昌帝登基至今, 始终如此。
划个重点。
至今, 终。
皇上戌时三刻从勤政殿出发摆驾桃临园,戌正时分后宫上下基本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除了过于偏远的桃临园。
秦欣和真的死也没想到, 年会结束的第二个晚上,她的公司就破产了, 不得不在新年伊始之际,召集一个气氛沉重的会议,与员工们商讨如何度过接下来这段举步维艰的时期。
“诸位请坐。”
依旧是配殿里那张略有些破旧的饭桌, 众人按照习惯纷纷在两侧落座, 而总是在他们之后牛批轰轰坐在老板位置上的秦欣和,今日却像个罪人一样站在那里。
再无半点老板派头。
“想必输钱的事情大伙都已经清楚来龙去脉了, 我是废了很大力气, 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面对你们。”秦欣和说着说着, 就想到自己那五百八十二两白银, 辛辛苦苦六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顿时喉咙哽咽,差点泪崩, “我愧对爹娘的养育之恩, 也愧对你们的信任和期望, 当时我心里分明很清楚, 她们是故意激我的,可不知道怎么的,火气上头了,脑子就一片空白,这毛病不好,我往后一定改了……你们怎么都没反应?”
紫菀叹了口气道,“这话主子已经翻来覆去说了不下十遍了,咱都记得滚瓜烂熟。”
“难怪我说的这么顺畅……”
“几百两银子而已,就不算这些年主子一笔一笔攒下的和临进宫前老爷夫人给拿的,烟阳大夫人替主子预备的嫁妆也有七千两,主子若要用,回头给家里报个信,让三少爷送去钱铺打成碎银子再递进宫里就是了,主子何苦来这般烦恼呢?”
“我就是不服气,那些银子都是我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怎么能让她们给忽悠了!”秦欣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胸口又憋屈又难受,就像被人挠脚心似的刺挠,不由得喊两嗓子宣泄情绪,“啊啊啊啊啊!!!”
魏祈的轿撵一进桃临园的宫门,就听见了这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再看院里头空无一人,他便抬手示意孙鲁不要通传,下轿步行,悄无声息的走到灯火通明的配殿外。
弯腰侧耳,只听秦欣和在里面说,“不能就这么算了!来,大伙集思广益,想想办法,必须得把银子赢回来!”
“……主子,奴才是这么想的,这钱咱就当是买个教训,做人还是要愿赌服输,以后不跟她们玩就是了。”
“是啊,老话说了,赌场上但凡想往回赢钱就越陷越深,不如及时止损的好。”
“奴婢们才刚凑了凑,这是一百五十两,主子要是手头紧就先拿去用。”
魏祈暗暗感叹,真是傻人有傻福,身边居然尽是忠仆。
又听秦欣和小声小气的说,“那,你们不急用吧?我可说不准什么时候还。”
好一个不要脸的主子。
魏祈听不下去了,他直起身,用靴头抵开木门,即便动作轻柔缓慢,却还是将宫人们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赶忙慌慌忙忙的行了跪礼。
秦欣和是背对着配殿的门,就像昨晚背对着醒酒房的门,她转过身,有点难以置信的盯着魏祈,“皇上……”
“吓着了?”魏祈许是嫌配殿不干净,只站在门口,朝她伸出手,笑意柔柔道,“过来。”
秦欣和非常清楚,眼前的白莲花是在宫人面前装腔作势,可莫名的,握住他干燥温暖的手掌那一瞬间,像有一把锥子戳进心里,滚热的血急速流淌,秦欣和也清楚自己脸红了。
“皇上怎么这时候来?”
“你不许?”
“哪里哪里,嫔妾是巴不得皇上来,只是有点受宠若惊。”
“朕听闻你打马吊输的倾家荡产了?”
秦欣和脸上的笑意尽数褪去,“……皇上能不提这事吗?嫔妾都难受一天了,看见你这才好点。”
魏祈不可否置的挑挑眉,领着她回了寝殿,宫人们才刚都在配殿,想着秦欣和一时半会不能回来睡,因此也不经心,炭炉里的火光奄奄一息,壶里只剩黏在一起的茶叶,孙鲁见了连忙命人去烧炭、煮茶、点香、备浴,把一切都张罗的很周道。
秦欣和正好跟着蹭了个便宜,在暖和的炭炉旁喝上好的普洱茶,闻掺杂着玫瑰、牡丹、晚香玉的大花香,什么黄金白银的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美滋滋的翘着脚,时不时还抖两下。
魏祈洗澡出来,看她这么高兴,也忽然觉得轻快很多,不再去想皇后今夜会如何,“傻笑什么?”
“皇上你说怪不怪,嫔妾看到你就想笑,想忍一忍都不行。”
事实上魏祈在桃临园就寝的消息传出去,沈昭仪那三个一定会气的咬牙切齿,着实是让她出了口恶气,舒坦的不得了,想不笑都不行。
而魏祈听惯了她恶心人的肉麻话,这种程度完全可以当做耳旁风,“朕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