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乃是出了名的不夜城,夜里总人声鼎沸,到白昼却清净的很,马车在宽敞干净的长安街上畅通无阻,没多久就到了宸王府,王府正门只能走皇家人或有爵位在身者,管事的将秦家兄妹引到侧门,让马车停在两座口里含珠的石狮子前,紧接着有个身穿藏青色长袄的老嬷嬷从门里走出来,后面跟着俩王府丫鬟,专门负责接女眷去拜见宸王妃与世子夫人。
秦铮见小妹稳稳当当的和老嬷嬷走了,才转过身和管事的往前厅去,他初次造访这般王孙贵戚的府邸,略微紧张之下向管事问道,“傅家二公子可在?”
管事的回说,“傅家公子早早就来了,与世子及众门客在前厅聊了会,又跟嘉兴公主一同去看小世孙了。”
嘉兴公主是承安帝的胞妹,虽年幼尊荣乖张跋扈,但和盛京这些官爵家的夫人小姐都很是亲厚,她会来小世孙的抓周宴一点不稀奇,秦铮出门时还担忧自家小妹见着公主会被欺负,现下一听傅礼在,便只踏实地在心里盘算待会见了宸王世子该如何说话了。
而秦欣和被老嬷嬷领到办喜宴的院里才知道傅礼和嘉兴公主也在此处,忍不住懊恼,咋就这么赶巧,一个是恨不能揪着她后脖颈痛斥一顿解气的贵公子,一个见面就要取笑她的小公主,外加一个要拿她寻乐子的世子夫人,这不借两张厚脸皮来,哪敢走进门啊。
不等秦欣和借来脸皮,老嬷嬷已经站在厅前声音洪亮的禀告了,“秦府女眷到——”
正屋里传出年轻女子的笑声,“快快进来吧。”
这年轻女子正是世子夫人,宸王府奇特之处就在于老王爷和老王妃是一对软弱性子,当家做主的是世子夫妻,因世子夫人在家里很能说得上话,许多要晨昏定省站规矩的小媳妇都羡慕惨了她。
秦欣和压了压裙上的禁步,尽力放慢动作的迈过了门槛,往里面走是一面百马奔腾的十二扇绒绣折屏,紫檀雕镂做架子,翡翠象牙镶嵌着,极显奢靡富贵,一看便知是深受皇恩之处。屏风后就是待客的厅房了,秦欣和进去,按照礼数依次拜见了王妃、公主、世子夫人,以及两个别府夫人,最后才转过身对女儿国里的唐僧行礼,“傅二哥好。”
“婆母瞧她,像从年画里跑出来似的。”“可不是嘛,让人瞧了心里就欢喜。”
秦欣和正琢磨着自己要不要稍微装一下娇羞,忽被世子夫人拉到了身旁,坐在了嘉兴公主对面,“闻名不如一见,秦姑娘果然有福相。”
福相二字一出口,秦欣和就觉得不妙,果然,公主一派天真地说道,“嫂嫂怕是不知,她最听不得旁人说她有福相,以为是暗讽她胖呢。”
秦欣和真是倍儿想给嘉兴公主安个螺旋桨让她螺旋升天,奈何人家高高在上,又和宸王府是亲戚,当着王妃和世子夫人的面,她没办法澄清“福相等于胖”的出处是在嘉兴公主那,便笑笑不说话,并用宠溺纵容的目光看着嘉兴公主,直到把小公主看恶心了,主动避开视线为止。
世子夫人很通人情世故,一眼就看出她们俩不投机,按理说该转移话题,避免口角之争才是,可秦欣和的处理方式不卑不亢,实在有趣,世子夫人本就有玩乐的心,便问嘉兴公主,“我竟也不知你们相熟,连秦姑娘的喜好你也一清二楚。”
嘉兴受那些名门贵女影响,十分不喜秦欣和,听世子夫人这么说,不由皱起柳叶眉,脱口而出道,“只是见过几次面罢了,一个没规矩乡下丫头,我哪里会熟。”
嘉兴公主在这种场合说出如此难听的话,让王妃和夫人们都大为吃惊,一直笑吟吟王妃察觉形势不对,随意找了个借口,起身与两位别府夫人一同离去,秦欣和见状不由在心里叹气,看来宣统帝在位的那些年,真是吓破了他弟媳的胆子,好歹也是堂堂王妃,竟连公主耍威风也吹不得。
而世子夫人等长辈们都走了才端起长辈的架子,“嘉兴,若再这般无礼,别怪嫂嫂去和太后娘娘告状,让她禁你的足。”
“我怎么无礼了,本来就是呀,盛京的官爵人家谁不知道她没规矩……”
话音未落,下方坐着的傅礼将手中杯盏重重的搁在了桌上,声音脆响,惊堂木般,把腰背挺直的公主吓得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又听傅礼冷冷道,“公主慎言。”
先帝在位时将长公主嫁到了郑国公府,嘉兴的姑母便成了傅礼的婶母,世子夫人是嘉兴的堂嫂,也是傅礼的表姐,这仨人从哪条道上算都有亲戚,丁点小打小闹压根不会往心里去,秦欣和一个外人就倒霉了,坐针尖上吃瓜落儿,躺着也中枪。嘉兴接连被训斥,怒从心生,浮于面上,却也不敢驳了向来正色立朝的表哥,只忍着火气,狠狠剜秦欣和一眼,显然是把仇都记在了她身上。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再想装哑巴躲过去是不成了,左右太后这事一出,她也没啥可顾忌的,思及此处,秦欣和甜笑道,“其实比起在背后议论,公主这般直言不讳倒更好些,我便可以明明白白的说清楚。家父曾言,带我来这世上走一遭,是要叫我痛快些的活着,想跑就跑,想跳就跳,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必顾忌旁人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