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说:“做个样子就行了,不必太上心。”
宋兴东受凉高烧,折腾了一夜,今晨才降温。家庭医生来了一拨又一拨,照顾得妥帖细致。黎枝进去看他时,宋兴东正好是醒着的。
入春了,他还戴着薄绒帽,躺在床上双眼微睁,病态更显老态,分明是位垂暮的老者。他看见了黎枝,眼皮抬了抬,虚弱着声音,“瑶瑶来了啊。”
黎枝点了下头,“爷爷。”
宋兴东是病糊涂了,亦或是记忆回光返照,他目光痴愣,而后忧郁痛苦,忽地叫了一声,“囡囡啊。”
黎枝在南方福利院长大,或许有些词语有理解的不同,但在她意识里,这个词也可以是女儿的爱称。还没来得及深思,宋兴东又昏睡过去。
医生护士个个涌上前,关红雨和几个叔伯站在一旁,宋锐尧正好到家,焦急飞奔,不停询问:“爷爷怎么样了?”
整个宋家兵荒马乱,唯独宋彦城是这乱象里的特殊存在。
他静极了,冷极了,站在门口,眸色沉下去,没有温度。这才像她初次见面时的那个宋彦城,孤傲阴鸷,眉眼之中甚至有两分厌世情绪。
黎枝走过去,与他并肩站着,然后悄无声息地牵住了他的手。宋彦城像被解了穴,慢慢侧过头,看向她。黎枝嫣然一笑,小声说:“没事儿,我在呢。”
她很用力地掐了掐他手指头,指甲尖在指腹上画圈圈。
宋锐尧既然回来,卧室的这扇门他宋彦城是别想进了。黎枝晃了晃他的手,偏过头,“要不要我帮你?爷爷肯定想见我。”
宋彦城反握住她的手,转身就走,淡声说:“不用了,我不在意了。”
从老宅离开,车往市区开。天色降下来,正是黄昏缱绻时。
黎枝一路都很活跃,说剧组的事儿,说录综艺的趣闻,叽里呱啦像个“晚饭想吃什么?”
宋彦城转着方向盘,情绪依然不高,但想到是两人的第一次约会,他仍记得多几分温存,“我给季左打电话。”
黎枝一脑袋问号,“我们约会,给你助理打什么电话?”
“订西餐。”
黎枝直接抢走他手机,“宋哥哥你没约过会呀?”她坏笑如小狐狸,“带你体验一下平民生活。”
黎枝带他去了电影学院,这边禁停范围大,宋彦城估摸着车位难找。黎枝却熟练指使,带他弯弯绕绕进到后门附近的一条美食巷子里。
一家日料刺身馆门口,黎枝下车跟老板打了声招呼,然后笑着冲宋彦城招手,示意他停到门口车位。日料店的老板年轻有型,戴了顶鸭舌帽,又酷又MAN。
宋彦城说:“你的朋友真不少。”
黎枝扒着他的胳膊往肩上嗅,嫌弃地咦了声,“你又开始建醋厂啦?”
宋彦城无语,低头看她一眼,黎枝俏皮地疯狂眨眼。
“我读大学的时候,这条美食巷刚建好,看着比现在新。日料店的老板五年前还是小鲜肉,现在女儿都能打酱油了。你看,”黎枝指向右边,“这家的豆花好好吃哦,你等等啊。”
她小跑过去,热情洋溢的笑脸搭配声音洪亮:“阿姨,多放点红豆哦!”
再跑回来,她手上拿着两大杯豆花,“你是甜味的,我是咸味的,不浪费,还可以交换吃。”
宋彦城精准抓重点,“那不是吃我的口水?”
“???”黎枝把手一摊,“瞬间就无食欲了。”
宋彦城忽的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了一下她吸管,正儿八经地尝了下味道,挺客观地评价道:“你比较好吃。”
黎枝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但又没有证据。宋彦城径直先向前,背脊挺直,宽肩窄腰,西裤笔挺,整个人高大精神。
后门保安处,录个指纹再登记一下身份证,黎枝带他夜游电影学院。
“这是教学楼,平日上大课都在这儿。那是演艺中心,一些表演课题的彩排和形体课就在那上。”黎枝身姿轻跃,微暖路灯下,两条腿匀称修长。
宋彦城对这些本无兴趣,但与黎枝有关,便多了七分认真。
“女生宿舍在哪里?”他问。
黎枝啧的一声,“你什么人啊?”
宋彦城薄唇抿出淡淡笑意,天边月,春夜风,头顶是一片星空。
“每年我们系评贫困助学金,喏,就在明启礼堂里。先是宣传栏里挂一周名单公示,再进行代表投票。”黎枝说起这些,神情淡然,“不过能来这儿上学的条件都挺好,所以我每年都有名额。”
宋彦城的心揪了揪。他能想象,小黎枝从小到大的生活,悲惨人生,受人救济,却仍艳丽生长。这是宋彦城不曾体验过的心态,也是他无能理解的发展。
他沉声问:“你恨过吗?”
黎枝诚实点头,“恨过。也委屈过,哭过,想证明,想反抗,想改变。但……我先得活下去。你看,我熬过来了,现在过得还算不错。我是超级大赢家,对不对?”
她孩童般的笑容明亮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