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他的真名字。
什么都是假的。
楚玉薇人在妖域,也曾听闻过属于宁子虚的种种。
发生在宁子虚身上的毕竟是大事情,讯册上也有传。她泪水如此朦胧,下意识咽住了喉咙的酸意。
一开始听闻他归于阴山,成为魔人之首,后来又听闻他不过是个傀儡,如今更传出他是夜雾纱的面首傀儡。
这些她也不知晓那些是真的。她只知道,就算宁子虚成魔,自己也曾盼望着他来接自己。
可是没有,他没有来接自己。
楚玉薇心里轻轻的悲鸣了一声,又酸又苦。
现在,自己终于又再见到他了。
宁子虚一身黑衣,再无从前的舒朗风光,反而面目阴郁,握着沾血的流霜剑。
夜雾纱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一副做作腔调:“可你这位老情人,似乎是凤伶仙的侍女,宁子虚,你说怎么办?”
她也不是逼着宁子虚杀了楚玉薇,只不过兴致所至,故意让宁子虚丢脸痛苦罢了。男人讨厌丢人,更讨厌在仰慕者面前丢脸。
然后楚玉薇泪眼朦胧,瞧着宁子虚一步步的向着自己走过来。
是,来杀了自己吗?
然后楚玉薇脑子空荡荡的,似也凝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时间,也是微微有些茫然。
她本来跌落在地上,衣衫之上也沾满了尘土。
宁子虚却将她打横抱起,让她脑袋轻轻的靠着自己胸口。
楚玉薇蓦然闭上了眼睛,内心重复:是来杀了自己吗?
宁子虚低低的唤道:“玉薇,玉薇——”
像他这样子的男人,腔调里居然禁不住透出了几分的叹息。
他想:玉薇,我是真的爱过你的。
楚婉滢优秀而美丽,是他心中之刺,衬托楚玉薇平庸之极。可无论怎么样,让他产生爱情的,始终是他人生巅峰遇到的那个纯纯的小女修。
宁子虚慢慢的收紧了手臂,使得楚玉薇流淌泪水的脸蛋紧紧靠着了他的胸膛。
楚玉薇想:是要杀了我吗?
宁子虚瞧着她紧闭双眸,以及睫毛上颤抖泪水,有那么一刻,似也回去从前。如若他仍然是玄府仙首,也许会真的爱楚玉薇一生一世。可惜如今,他已然十分难看,失去了所有的尊严。当他没有尊严了,自然也是没有爱情。更何况,许多年前,他已然失去了对楚玉薇的热情。
那些死去妖修的尸首堆在了广场一角,堆的老高老高。死了的妖族,也不过是一团不具任何价值的血肉,是堆积起来要集中处理的垃圾。
然后宁子虚就抱着楚玉薇,将她放在这堆尸首旁,好像文明处理垃圾的环保人士。
然后,他头也不回离开。
楚玉薇睁开眼,便知晓自己是一件被丢弃的活尸罢了。
宁子虚将他放在这里,便再也不理会了,也不关注了。
现在宁子虚将她当垃圾扔掉了,不,其实很久以前他已然扔了自己。楚玉薇这个乖顺的宠物,是早已然被宁子虚弃养。
她眼睁睁看着宁子虚和那些魔人修士离开,看也不多看自己一眼。楚玉薇蓦然心里冷笑一声,凉丝丝的想,楚玉薇,你活该,你真活该啊。
大桶大桶的火油泼来,那些死去的妖修身躯总是需要处置,楚玉薇也被泼了一身。
她显然也要一并处置了。
烈火如此沾上了楚玉薇的衣角时,她是个怕疼的人,硬生生的将瓶中月流花药丹尽数咽下去。
她想起许多年,自己还是东海的小女修,是楚凌霜身边的女徒。师尊清正端方,傲然如霜,对自己寄予很大的期待。日子枯燥却干净,海风轻轻吹拂过来,一切一切都是明媚而阳光。
其实她这一辈子,也是有人真心爱过她的。楚凌霜,贺兰青,总归对她极好。
楚玉薇唇瓣微微发绀,轻轻颤抖,可宁子虚不算。他不爱我,待我也不好,到现在,我总归也是明白了。
若是再来一次,她一定好好待在师尊身边,留在无妄城,那里有她人生最明媚的阳光。
火舌烧上了她的衣衫,楚玉薇已然不觉得痛楚,乃至于唇角挤出了一丝笑容。
我会好好听师尊的话,还有上夫人,宁清荷说过,只要她勤劳又刻苦,便让她成为无妄城的神侍。她也可以高高的飞在天上,而不是被扔在垃圾堆里面。
要是遇到青儿,她就当一个真正的好姐姐,将贺兰青好生管教。
还有,她再也不想遇到宁子虚了。
一个浅薄而青春的女孩子,若然遇到一个偏执而年长的阴郁恶魔,一定要离他远远的。因为一个无知少女,怎么会是这种恶魔的对手。他的力气会比你大上许多许多,将你攥下这万劫不复的深渊。救赎一个人,又岂会那么容易。
死前,她终究还是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