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章宫里, 崇光帝屏退了殿内所有的宫女太监,只留下陈何伺候。父子之间的对峙似乎没有尽头,在楚凌渊说完那番话后, 殿内静的可怕,最终是崇光帝先败下阵来。
年迈的帝王脸色灰败, 每一声咳嗽都像是要把余下的生命耗尽, 他扶着陈何的手艰难起身,声音里装满沉痛:“你……还在怨朕?”
“朕让人在你体内种下曼陀之毒,是想磨炼你的心智,也是为了救你。章氏当年所下之毒太过霸道,若不是这般,你的命也保不下来。”
楚凌渊拒绝他的靠近,一步一步向身后的阴影里退去。
崇光帝痛苦地摇头:“渊儿,朕时日无多了, 你答应朕, 娶贺氏女,将皇权从章氏手里夺回来!”
楚凌渊已经退到殿门口,不知何时天气转阴,殿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细雨夹在风中吹向他的衣摆, 他一袭黑衣在这雨夜中恣意飘洒, 仿佛快要御风而去。
崇光帝眼中生出一丝幻象, 他伸出手去, 却怎么也无法抓住那个脱离掌控的人。
“渊儿, 回来。”
楚凌渊半边身子已经退到殿外,他没有回头,口中的话让崇光帝心凉了一片。
“为了保下我的命?阮夫人被曼陀吸干心血而死,从始至终,你又做了什么呢?”
“我选择回到燕京,并非想被你控制,也不甘心成为任何人的手中刀,贺氏女我不会娶,不止如此,除非我认定之人,哪个女子敢踏进东宫一步,休怪我大开杀戒。”
楚凌渊的声音隐没在风雨中,更显阴冷,崇光帝终于在他离开后,发出一阵急喘,整个人倒在陈何怀里。
“来人呐,传太医。”
*
华章宫外,等候多时的影七见到楚凌渊出来,连忙举了把伞遮在他头顶,不料却被他推开了。
“殿下,要回东宫吗?”
“不,去别苑。”
影七发现他脸色苍白,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殿下内伤未愈,今日不该贸然动用内力,还是先把伤药服下吧。”
楚凌渊前不久刚刚执行了一个暗杀任务,此时身上带伤,今日出手震慑陈何,已经是伤上加伤,更何况方才在华章宫,他情绪起伏不定,也有碍于内伤恢复。
影七的药是特意配的,只要服下再休息一晚,他就能恢复如常。可惜楚凌渊偏偏又发起了疯,影七手中的药瓶被他用内力碾碎,好巧不巧那是最后一瓶,再要配,只能等闻景泽来燕京。
影七心疼地看了一眼掉在泥水里的药瓶渣子,举着伞跟上去,又劝道:“雨太大了,殿下去车辇里坐着吧。”
前方的人没有理她,一身黑衣被雨水浸透,勾勒出筋骨匀称的身形。影七已经习惯了主子的任性,默默举着伞跟在他身后。
从华章宫到皇宫北门,淋了半个多时辰的雨,楚凌渊终于坐上马车,影七心里猜测,他是怕自己晕倒在宫门口被人看见才突然妥协的。
把任性的主子送到别苑,影七依旧头疼,因为楚凌渊夜里就发烧了,汤药熬了一回又一回,可惜他一口也不肯碰,闭目在床上躺着,不知是否睡着了。
天亮后,影七把手头的事交给其他人,独自骑着马赶到了叶氏族学,终于在两个时辰后等到了叶蓁蓁。
“叶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
叶蓁蓁见到她有些诧异,但因为楚凌渊的交代,她知道这人是可以信任的,于是便与她单独走到一旁说话。
“姑娘有事吗?”叶蓁蓁有点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影七看出来,便道:“叶姑娘叫我影七就好。”
她完全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说道:“殿下病了,不肯服药,恳请姑娘随我去一趟别苑。”
叶蓁蓁还是头一次与这样直来直去的人打交道,她并未觉得这要求突兀,也爽快地答应:“那好,咱们这便去吧,或许还能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家。”
她叫来月竹,让她回去报个信,就说今日晚些回去。
李海留下来驾车,送她到别苑。
影七着急太子的病,带着她们抄近路,马车离开叶氏族学,便拐进巷子里穿行。
偏巧这一日柳氏出来采买些东西,觉着叶蓁蓁快要下学便来接她,她的马车刚到叶氏族学门口,便看见李海驾着车跟一个陌生女子走了。
这可把柳氏给急坏了,连忙吩咐车夫跟上去,她想起前些日子的谣言,不由心惊肉跳,难道叶蓁蓁忽然被带走,与太子有什么关系。
以影七的敏锐早就觉察到有人跟踪她们,她带着李海在巷子里东拐西绕的,最终没见后面的人跟上来,以为甩脱了他们,就没有在意。
叶蓁蓁是第二次来到这所别苑,守卫的暗影见到影七,丝毫也没有阻拦,李海留在门口等着,叶蓁蓁跟着影七来到上次那间怪异的房间。
白猫依旧懒散地趴在门口晒太阳,听见脚步声,眯起湛蓝色的猫眼看了她们一眼,又用爪子把脸捂上继续睡觉。
到了连廊深处,影七指了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