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吃,这要放在从前,只能喝筛细的小米粥,丁点滋味都没有。对你们够好了,别一天到晚的只顾着嘴馋,心里没个数。”
乳母跪了一地,耷眉垂目地听着训,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袁太后换了只手抱孩子,腾出右手端起茶瓯一饮而尽,润了嗓子,音量更是中气十足,“要我说还是皇后没用,连下人都看不住,她自己的孩子自己不上心,还指望着旁人吗?”
楚璇听得头皮发麻,方才的滞郁沉闷一扫而空,如今只剩下紧张,萧逸瞧着她的反应,轻翘了翘唇角,重重握住她的手,等画月和霜月上前拂开绣帷,拉着她快步而入。
太后见两人回来了,瞬时耷拉下脸,阴阳怪气道:“可真够忙的,哀家来一趟,白天都见不着人,让外头人知道了,还只当你们烦了我这老太婆,故意躲着呢……你这是什么打扮?”
她一阵数落,最终把目光落在了楚璇的装束上,颇为苛刻地从束冠扫到素衫,刚想出言责难,萧逸抢先一步道:“朕带着璇儿出去了一趟,有些不方便,所以让她换了男装。”
太后将要出口的利言利语噎在了嗓子眼,不甚痛快地瞥了萧逸一眼,正抻了头想再找茬,却听萧逸平声道:“把阿留交给乳母带下去,朕有话要说。”
太后仔细地观察萧逸的神色,寡眉淡目的,看不出什么波澜,可暗里就是藏着那么股劲,凝重至极,不容违逆。
她虽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可真到要紧事上,却拗不过这个儿子,知道自己脑子不够用,也没有底气敢跟他唱反调。
便不情愿地把阿留交给乳母,小阿留正滴溜溜转着一双乌黑的小眼珠,透出些灵彻鬼精,好像在看大人的戏一样。乳母抱着他下了石阶,他大概是知道自己要被带走了,伸出软绵绵的小巴掌朝向他们,绷着藕节一样的胳膊,‘咿咿呀呀’的含糊声调,也不知想说什么。
楚璇看着这么弱小稚嫩的孩子,不由得出了神,目光凝在他那滑嫩细腻的小脸蛋上,微微泛空,流露出几分脆弱忧悒。
太后把她的古怪全看在眼里,气焰霎时弱了,忧虑地看向萧逸,“这……到底出什么事了?”
萧逸挥退了殿中的宫人,拉着她们两人围几而坐,给她们各自斟了一瓯热茶,用最简要精炼的话把当前的局势和他的打算说完了。
语毕,殿中陷入深潭一般的死寂。
许久,太后才自嗓子眼里溢出破碎的哑声,带了浓重恳求地看向萧逸,道:“这皇帝咱不当了,行不行?”
萧逸揽过袍袖,温文雍容地给她续了半瓯茶,平静地摇头,“不行。”
“不是……”太后一急,霍得起身,因动作幅度太大,震得梨花几上的青釉茶瓯‘咣当’跳动,泼溅出几滴冒着白烟的滚烫茶水在桌上,迅速洇开,平滑的几面转瞬变得斑驳湿濡,更显出凌乱,宛如当前这略有些混乱的局面。
她见萧逸不答应,又回想起刚才他那无甚情绪却惊人心魄的描述,只觉心口处被插了根箭,痛意至深,面上的冷冽威严也维持不住了,眼眶泛红,哽咽道:“你这眼瞅着都要把命搭上了,还贪恋这帝位做什么!你那父皇也不是个东西,明知道局面这么凶险,明眼看着你那时候还那么小,非要把这么沉的担子往你肩上压!”
楚璇听得目瞪口呆,她从前只知道袁太后不喜她,见了她总是横眉冷对,话一句比一句尖酸刻薄,今日才知,原来这不是自己独有的待遇啊,只要惹恼了这位太后娘娘,她可是连先帝都敢骂的。
正暗自腹诽惊叹着,太后已上前拉起了萧逸的手,收敛了泼辣怒骂,宛如不舍其子远游的慈母,谆谆劝道:“你听母后的,我去害谁也不能害你啊,命最重要,这要是命没有了,那就真什么都没有了。”
萧逸温默坐着,面峻如山,缄然许久,反握住太后的手,声音柔和,却韧如坚磐,一字一句道:“不管这担子当初我该不该接,可已经接了,并且已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帝位尊荣,民脂民膏供养,不能在这个时候临阵脱逃。朕当年从父皇手里接过的,原本就不只是帝位,还有责任。”
“况且,母亲的仇还没有报。”
“报什么仇!”太后的嗓音变得尖啸嘶哑,如同隆冬便挤压在屋外狂怒的寒风,有着要席卷一切不如心意之物的气势,她怒道:“你母亲若是在天有灵,她宁可你不为她报仇,也要你好好活着!”
萧逸垂敛下眉目,不说话了。
太后愤懑地瞪了他几眼,转而看向一直沉默的楚璇,扬声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这是你的夫君,你孩子的爹,你不劝他,要由着他胡来吗?”
楚璇狠咬住自己的下唇,郁郁不语,却听萧逸蓦然温声道:“别咬了,再咬破了,吃饭都疼。”
楚璇依言松开牙口,木然地坐着,目光暗淡涣散,既不看他,也不看太后。
太后见她这丢了魂的模样,登时怒火冲顶,正要发作,忽听萧逸道:“母后,您以后要对璇儿客气些了,朕已决定在离京前把传国玉玺和调遣禁军的虎符一并交给她,若朕能安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