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坐落的位置很幽静, 装修古色古香, 正中间是一个玻璃柜台, 里面摆放着一些上了年头的古物和珠宝玉石,再往后靠墙的地方有一个博古架, 摆放着三两个青瓷花瓶,余下的位置则搁着茶叶盅。
室内燃着浅浅的檀香, 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苏晴走进后面的隔间,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牌位, 无名无姓,还有一张少女遗照,黑白的寡淡也难掩绝色, 她熟练的上了三炷香,然后插入了香炉中。
严遇在一旁睨着, 觉得那照片自己似乎在苏晴家里曾经看见过, 想问什么, 但又没有问出口。
苏晴用抹布擦了擦灵台上的浮灰,瞧见他带着探究的眼神,动作不由得缓了缓,一点点擦拭着相框边缘,低声道:“这是我的灵位。”
严遇微微挑眉:“你是鬼?”
“像吗?”苏晴笑了笑,“我命里有一劫, 原本十八岁那年就该死了,我不信,也不甘心, 就自己给自己改了命,好歹……算是活下来了,按照老一辈的规矩,立个牌位积积香火。”
严遇又看向那张遗照,发现眼睛和苏晴其实有几分相似,赞道:“你以前长的挺好看。”
“长的再好看也没用,世界上哪儿有这样的道理,什么好事都让我一个人占全了呢,都说红颜薄命,丑就丑吧,我现在这样也挺好。”
生老病死是天道应有的轮回,有些人长命百岁,有些人少年夭折,都是注定的,苏晴强行改命,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严遇看了看那张遗照,只觉得真是漂亮,一面替苏晴可惜,一面又觉得,能活着就是万幸了。
茶室清净,少有客人来,但一来的话,必然是笔大生意,苏晴有时候忙,顾不上开门,这就是传说中的半年一开张,开张吃半年。
后来换了严遇看店,生意倒比以前好了起来,不过大部分都是女顾客,荀川一个劲的冷笑,苏晴也跟着伤心起来:“这难道是个看脸的世界吗?”
荀川凉凉道:“可不就是看脸的世界。”
苏晴卒。
严遇倒不管那么多,有生意就接,白天看店,晚上闲着没事就和荀川去帮苏晴的忙,和往年的浑浑噩噩相比,勤奋的简直不像话,时间飞逝,不知不觉就到了冬天。
外面寒风阵阵,茶室开着暖气,倒也并不觉得冷,苏晴去超市买菜,打算回来包饺子吃,今天是最后一天营业,等天气暖和了再开门。
严遇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英伦风格子毛衣,在进行收尾工作,把店里上上下下打扫了一番,后背出了一身薄汗,他把拖把归置好,坐在柜台后面玩手机,等到了晚上六点就关门。
荀川钻进他怀里,发现严遇在看剧,还是以前那种很老的武侠片,虽然年代久远,不过都是一代人的回忆。
荀川坐在他膝上,晃了晃腿:“你真像老大爷。”
一个人如果开始喜欢回忆过去,那就说明他老了。
“这叫成熟。”
严遇把手机放在柜台的支架上,从身后把荀川揽进怀里,双手穿过他腰间,抱的严严实实,和他一起追剧,过了半晌,又问他:“冷吗?”
外间已经开始飘雪,荀川似有所觉的往外面看了一眼,怔愣片刻,然后重新窝进了严遇温暖的怀抱里,把手从他衣服下摆伸进去道:“不冷。”
严遇把椅子上搭着的毛毯披在他身上,不动声色把他搂的更紧了,桌上茶壶冒着袅袅热气,咕嘟咕嘟的响,荀川隔空从桌上抓了一把巧克力榛子糖,靠在严遇怀里玩手机,像是在看家具。
荀川:“这个台灯好看。”
这一年勤勤恳恳的汗水没有白费,严遇前段时间攒够钱买了套房,打算等天气暖和了就装修,这几天一直在看家具。
听见荀川的话,他跟着看了眼,发现是个云朵形的小台灯,一捏就亮,伸手点击加进购物车,然后评价道:“挺少女心的,适合你。”
荀川:“呸。”
严遇笑了:“喜欢就买。”
柜台下的隔层有一摞厚厚的卦图,都是他这一年劳动的成果,因为牵扯命数,不能随意撕毁,要集中起来烧掉。
荀川还是把小台灯下单了,然后兴致勃勃的继续逛,瞧见那一摞纸,摇摇头问道:“画那些东西不觉得无聊吗,你以前又懒又馋……”
严遇平静的打断他:“我不馋。”
荀川:“好吧,懒。”
严遇:“这一项也不成立,因为我现在很勤劳。”
荀川不说话,吃了一块巧克力,把里面的果仁咬的嘎吱嘎吱响,严遇揉揉他的发顶,偏头亲了他一下,仿佛也尝到了巧克力的甜香。
严遇:“荀川……”
荀川:“嗯?”
严遇亲了亲他的眉眼:“和重要的人在一起,认认真真活一天,抵得上别人虚度百年。”
严遇:“……我很后悔,以前的二十多年没有好好活,但又很庆幸,现在认真还来得及。”
毛毯沾了严遇的体温,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