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武帝寝宫。
“陛下,人来了。”太监恭敬地走到武帝身边,垂首回禀。
武帝放下手中的奏折, 抬起头道:“把人请进来吧。”
“是。”
“一别多年,没想到, 竟还能与文先生再见。”武帝望着站在面前的男人,轻笑了一声。
来人身着一身儒衫,气质文雅, 眉目间多了丝平日没有的矜贵。
文叔也勾了勾唇道:“这么多年了,陛下倒是比从前多了许多威严。”
武帝唇边笑意更浓, 突地站了起来, 朝文叔鞠了一躬道:“朕要多谢文先生,谢谢您把朕的公主送了回来。”
文叔别开身子,躲开了这一礼, 回道:“陛下不必如此, 并非是草民把公主送了回来, 而是天意如此吧。”
“无论如何,朕都要感谢您。否则,朕这一生或许都见不到朕与卿卿的女儿了。”
“陛下若是要谢,也应该谢草民的主公,而非是草民。”文叔不疾不徐地说着,“是主公用自己的命唤了柒儿一命。”
武帝的身子微顿, 面色微微一变。
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幻, 文叔轻笑道:“当初我们都不同意主公收下柒儿, 为了一个小丫头,不但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甚至还丢了自己的命。陛下,您要谢便谢主公吧。”
武帝喉头上下滚动,半晌,才哑声问道:“当初,卿卿为何要把柒儿交给他?”
“陛下这是明知故问?”文叔笑看着他,声音依旧温柔如初,但说出的话却犹如利刃狠狠扎进人的心里,“你心里不早就有答案了吗?”
是啊,为什么卿卿要把柒儿托付给别人,而不是交给他这个亲爹?
“无非是因为,在这宫里,她活不下去啊。”文叔慢悠悠地晃了晃头,“这天下大多的男子都是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陛下可是天下男子的表率啊。”
这冷嘲热讽的话成功让面前帝王白了脸色。
文叔心底有些快慰,可更多的却是索然无味,他笑了笑,感慨道:“这世上从来都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谁能想到今天呢?”
武帝面色微白,没有说话。
文叔继续道:“陛下,请恕草民多嘴。草民今日来见陛下,唯有一个请求。”
“文先生请说。”武帝终于出了声。到底做了多年的帝王,他很快便恢复了情绪。文叔望着他回归正常的面色,心中哑然失笑,他怎么就忘了,面前的人是帝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沉不住气的青年了。
文叔道:“柒儿是陛下亲女,只是这孩子命途坎坷,如今终于苦尽甘来。草民恳求陛下不要伤害她,让她能自由又幸福的活着。”
“文先生也说了,柒儿是朕的亲女,朕保护她疼爱她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伤害她?”武帝道。
“陛下不会嫌弃柒儿是个寡妇,丢了你们皇家的脸?”
“荒谬!”武帝冷下了脸色,“朕的女儿,乃是世上最尊贵的公主,谁敢嘲笑她?!文先生,在您的心中,朕便是这样的人吗?柒儿是朕与卿卿的女儿,朕错过一次,怎可能再错第二次!”
“那请陛下记住自己今天说过的话,君无戏言。”文叔面色不变,紧紧地看着武帝,“可莫要又违背了誓言。”
武帝动了动唇,冷声道:“朕说到做到!”
“陛下也莫要生气,柒儿是草民看着长大的,草民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女儿看待,自想她能够获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成为最幸福的姑娘。”文叔温声笑了笑,“请陛下遵守自己的诺言,您若是做不到……”
“不可能!朕说了,她是朕的女儿,朕自会把世上最好的东西捧在她面前,任她挑选。”武帝沉声打断了文叔的话,冷哼道,“文先生,朕还没有那么卑鄙。”
“既然如此,那陛下明知柒儿对裴靖有意,为何还要把她禁锢在宫中,甚至还来了一出选驸马?”文叔问道。
提到裴靖,武帝的脸色沉了一下,他冷冷哼了哼,回道:“柒儿是朕掌上明珠,自然不是寻常男子可以娶到的。那小子是什么身份?若是朕直接同意了他们俩的事情,岂不是便宜了他?”
况且,两人到底还有一层叔嫂关系。
这世上对女子更为苛刻,即便戚柒成了公主,但也堵不住这悠悠之口。他不愿自己的女儿被人非议。
“裴靖若是有能力,便表现出来,公平竞争即可。”武帝唇角上扬,“他若是真爱柒儿,便应该主动承担这一切。朕可听说了,是裴靖先撩动的柒儿。”
况且,他才找回自己的女儿,还没来得及享受天伦之乐,便要把女儿嫁出去,这口气他还没有咽下去呢!
文叔瞧了瞧他,突然笑了笑道:“既然陛下心中有数,那草民便不多说了。”
“时辰不早了,草民先行告退。”
说罢,文叔行了一礼,欲转身离开。
“……文先生,”武帝却突地叫住他,殿中烛光闪亮,帝王的面色似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