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处理自己避居汤宫那天起,大家就料到了可能有这天。
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柳侯去了,而是王女不在。
这么多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找不到柳侯的时候由王女暂时处理国务,现在柳侯去了,他们下意识反应就是把王女找回来。
但怀桑肯定是要让他/她们的希望落空的。
“让王子去,那更不行了。”
怀桑的目光扫过室中众人,语气沉重地说,“因为王子期也是下任国君的继位人选。”
“什么?”
“那不可能!”
“我国怎么会有男人继位?”
“那王女呢?王女之前才接了王钺!”
这下,哭的人忘了哭泣,悲伤的人忘了悲伤,纷纷陷入到震惊的情绪里去。
要不是说这个话的素来得到庞人敬重和信任的王师怀桑,在场的几位老宗公就能一巴掌给他扇过去。
“这不可能!”
一位王族的老妪难以置信道,“子期是没有治国经验的王子,怎会被柳侯立为继位人选?”
“不是子期,而是子期的女儿。”
怀桑低垂着头,向这位王室硕果仅存的老人解释着,“王女好身负预言,谁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留下后代。就连柳侯都担心她会因为预言的缘故不想生育,临终之前,还在担忧着王母一系和大巫一系的存亡……”
谈到这个,殿中跪着的诸公卿面面相觑,都不发一言。
说实话,这预言刚曝出时,莫说柳侯,就连普通国人也怀着和上位者一样的担心,毕竟庞国的王族血脉已经存续八百多年了,如果因为一个预言从此断了,基本就代表王室的祭祀就此断绝。
“正因如此,柳侯留下遗命,王子期和王女好,无论是谁,只要先诞下血脉,谁就能继承王位。”
怀桑身为柳侯的代言人十几年,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掷地有声,“如果是子期和庞女先生下女儿,则王位由子期暂代,直到他的女儿长成;如果是王女好先生下女儿,王位继续由王女继承。”
听到这样的遗命,不少人皱起了眉头,在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王女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正值孕育孩子的黄金时期,她有固定的伴侣,身体也强健,只要她愿意生,肯定会有大把孩子。
反观子期,今年才能参加田猎,小小年纪也不知道毛长没长齐,要等他和其他人生下孩子,还不知道要等几年。
况且各家都知道这王子王女的事情,王女已经有体格健壮的侍卫侍奉了,听说两人感情很好,经常几天几夜都不出门,说不定小王女都在肚子里揣着了;
而王子这几年来没听说和哪个女人有亲密接触过,各家求偶的女子也没在王子这边成功过,想来肯定还不通晓人事。
这一思忖之下,柳侯的“遗命”看似王子王女都有继位的资格,可一边是有孩子就可以继位,一边是有孩子也只能“暂代”,怎么看怎么像是“催生”王女的计策,并没有偏袒王子。
心里有了盘算,再加上他们也确实担心王女无后这件事,这反对的声音就小了下去。
唯有几个支持王女的心腹还在不依不饶。
“即是柳侯遗命,可有手谕?可有大巫的证明?只凭王师一句话,吾等不能信服。”
内官稽母已经六十多岁了,她侍奉两代国君,亲手照顾王女长大,自然不会被怀桑三言两语打发,连声质疑。
“就算是公平竞争,王女在路上怀孕生产也不安全,还是让她先回国再议!”
“柳侯筹备这么久,就是为了庞国能在王都朝贡中一鸣惊人,在新王面前争得一席之地,怎可在这个关节召回王女?”
母嫘在一旁语气森然道,“怀桑为柳侯传达旨意这么多年,柳侯信任他更甚王子王女,稽母为何不信?”
“稽母不信王师,我们这么多人亲自送走的柳侯,人人都听到了柳侯的遗命,难道都是在说谎不成?我们说的不算,难道只有你说的算?”
这罪名一扣,稽母气急,差点没骂出声来。
她年老体弱,一悲一急就不免气喘连连。
然而还没等她再出声再问,就听得怀桑露出关切之意,对着她开口:
“来人啊,稽母悲伤过度身体不适,快把她请回去休息!”
可怜稽母话都没说几句,就被王卫们“架”着拖离了寝殿,再也没办法反驳什么。
一屋子里的人都是人精,再看殿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聚集起了披甲执锐的王卫,一个个闭上了嘴,没有再明晃晃地反对。
“既然诸位都听到了柳侯的遗命,那等诸位回去后,就请在各自族中公布吧。下次集会之时,就是对外宣布柳侯遗命之时。”
怀桑见没人再有异议,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安排柳侯的丧事。”
他流着泪说,“现在天气炎热,不出三天尸身就要腐坏,不能停灵太久。”
众人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