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竟是最不像自己的……闻人厄一时失语, 十分想看看殷寒江眼前的心魔就究竟是什么样子, 或者说,殷寒江想象里的闻人厄是何等模样。
此刻闻人厄是混沌能量状态, 身上有幻化的衣服。他没有使用神血,殷寒江已在泡澡, 他若是也没有衣服,那就不太好了。
闻人厄进入灵泉,没有激起半点水花,好似与水融为一体。
他与殷寒江的肩膀保持一掌宽的距离, 并排泡在灵泉中,闻人厄扭过头, 专注地望着殷寒江。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殷宗主, 每个举动每句话几乎都是原本的反义词,偏偏奇妙地能够与过去的殷寒江完美融合为一体, 没有丝毫差异感。
以往闻人厄直视殷寒江时, 他向来是回避的, 不是侧过脸,就是低下头,鲜少与闻人厄对视。
这一次, 殷寒江却直直地看着闻人厄, 眼中还有未散尽的杀意。
他今日处理了很多信枭,这些人明明是玄渊宗的下属, 却吃里扒外, 与袁坛主联手勾结修真门派以及几大世家。殷寒江审问了不少信枭, 才知道修真门派和世家中有不少败类,暗中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又通过袁坛主和信枭,将恶事全部推给玄渊宗。
尊上一般不在意这些小事,琐事大部分交给四位坛主,苗、阮以及冥火坛的前坛主裘丛雪和现坛主师从心脑子都有问题,懒得理会这些事情,便全堆给看似老好人的袁坛主,袁坛主可是泼了不少脏水在闻人厄身上。
什么强抢童男童女采补、屠村炼魂、抓一岁以下的婴儿炼制法器、暗杀六到九个月孕妇取紫河车等等,很多事情听着都脏耳朵,殷寒江耐着性子一个个全部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将那些做恶事的散修和正道、修真世家门人的名字记下来,杀了一堆信枭泄愤,剩下的首脑送给苗坛主当礼物。
苗坛主喜滋滋地领了人,连残魂都没放过,号称一定要培养出能够控制散仙——特指裘丛雪的王蛊。
杀过人后,破军/刺饱饮人血,嗡鸣作响。殷寒江将法器强行收入丹田内,眼底兴奋根本藏不住。
他身边的“闻人厄”有夸奖他的,也有不悦的,絮絮叨叨在殷寒江耳边烦得很。回到玄渊宗后,他不愿带着一身血气回尊上房间,便来到灵泉清洗,见泉边一个“心魔”安静地看着自己,在一众“闻人厄”中格外突出的样子,就想着让他来陪自己。
杀戮令他有些失控,殷寒江需要冷静下来,他想看到尊上,又不愿被心魔所控制,倒不如选个最不像的,睹魔思人也好。
“我与闻人厄哪里不像?”闻人厄问道,他很想知道殷寒江此时看到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殷寒江眉目凌厉,不屑地斜他一眼,似乎不愿与心魔对话。
但闻人厄的问题还是勾起了殷寒江的回忆,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
殷寒江伸手捧起一捧水,甩在自己脸上,水花从他眼角滑落,不知是水珠还是泪。
闻人厄将手放于殷寒江面前,看着那滴水从掌心穿过,落进灵泉里,没入水中不见。一时间,闻人厄竟有了一股掀起这个破水池子,将那滴水找出来的冲动。
属于殷寒江的脆弱就这样一闪而逝,如果闻人厄没有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大概还以为他只是在清洗面部。
闻人厄忽然想起,殷寒江送他那捧月亮时曾说过,他过去练剑无聊时,会在瀑布边捧水玩。看似玩耍的行为中,又有多少次像现在这样,用水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闻人厄对殷寒江的印象,一开始是个伤痕累累的孩子,随后就变成了大人,默默地跟在魔尊身后。他成长的十多年闻人厄从未参与,也无从得知那时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你不该喜欢我的。”闻人厄叹道,“闻人厄不值得。”
这句话激怒了殷寒江,他一直不曾理会“心魔”,却没想到源自内心深处的“幻象”竟能说出这般话,殷寒江一掌击向闻人厄,在即将碰到“幻象”时硬生生将手掌移了三分,劲力自擦着闻人厄的脸而过,击碎了十数米外的一块石头。
只要是长着闻人厄的脸,殷寒江连个幻象都舍不得攻击。
这样下去,要他如何才能斩断心魔,才能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