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对伏击有利,两侧茂密山林里不断飞去暗箭,人影游走搏斗厮杀,尽管如此,剩下的军所兵卒也已寥寥无几。
而关口外,火光依然亮透山岭,几乎可以照遍关口一路染了血的山地。
又是一阵敌兵再冲进来时,远处马蹄声踏着风声迅疾而至。
忽然间多出百来条人影,驰马而至,直迎向冲入的敌兵。
有藏在暗处等着伏击的兵卒借着火光看清了来人,忍着惊喜没有唤出那声“头儿”,却见他身后跟着的一群兵马骇人无比——衣衫破败地套着软甲,蓬头垢面形同鬼怪,几乎都已看不出人样,居然是山中那群重犯。
偏偏个个杀人如麻,毫不停顿,甚至还有人在狂肆地怪笑。
仿佛无比痛快,鲜血都无法冲淡的痛快。
“收兵回撤,掩护后方,引一队援军过来!”山宗迅疾下令,手里的刀挥出,直贯一个骑兵的心口。
埋伏的兵卒听令撤向后方,虽然不知道哪里会有援军。
头顶正是天亮前最暗沉的时刻。
山宗横挡在关口,胸膛起伏,俯身一刀斩向横冲而来的快马,连带后方倒下一片,落地就已被其他人的刀毙命。
趁眼前清出一条血路,山宗甩去刀尖残血:“听我号令,一击即退,放他们入关。”
“头儿!”一个兵卒惊愕的急呼咽在风里。
“退个屁!老子还没杀够!”未申五恶狠狠地骂。
“这是军令。”山宗看着关口外接近的火光,幽幽说:“放他们进来,让我看看孙过折这十万大军到底是铁盟,还是风一吹就散了。”
话音未落,人已率先振马,疾冲出了关口。
乌泱泱的兵马如同潮水,涌着火光自远处莽莽荡荡逼近关口,当中一杆粗犷的兽皮旗高举,“泥礼城”三个字随着火光时隐时现。
忽然黑洞洞的关口里冲出人影。
“箭!”契丹语的军令刚下,弓还未拉满,他们已迅速窜上两侧山岭。
马走斜坡,难以久行,只一段,踏着细碎滑落的山石尘土又陡然冲了出来。
但已足够他们避开箭阵。
快马自两侧冲入,凌厉的几刀,换得几声惨嚎。
瞬间,又撤马回奔。
这次没有回避,而是直直地冲回了关口。
怒吼声起,敌兵海涌一般追向关口。
山宗殿后,回马斩杀两人,遥遥往后看一眼,策马疾走。
潮水般的大部兵马中,一道马上身影自兽皮旗下露了脸,髡发垂辫,披着圆领盔甲,面朝着他的方向,手里弯刀一指。
那是契丹贵族才会有的打扮,是孙过折。
大部领头的人马毫无阻拦地进了关口,夜色里,紧追着那一串人影不放。
过了山地,是大片无遮无拦的荒野,再往前就是幽州城。
城中分出来支援关口的敌兵刚走到这里,就被山宗安排回撤掩护的军所兵卒吸引,一路追击。
兵卒故意往回城方向撤,如山宗所说,竟真遇上了援军……
轰隆的马蹄踏过幽州荒野,暗箭不断。
有人中箭了,但只有一声闷哼,就没了声,依然按照计划头也不回地往前疾奔。
熊熊火光在前方亮了起来,一排漫长的边线,如同结了张网,在等着他们来钻。
后方如雷的蹄声忽然断了。
只剩风吹着尘灰送过来。
山宗勒马回头,百丈之外,敌兵人马已经全都停下,马嘶踟蹰,如同被一只手生生扯拽住了,凝在了浓稠如浆的夜色里,形同对峙。
随后,他们开始后移。
直到急切的号角声吹响,才有人意识到他们是撤兵了。
“头儿?”一个军所兵卒难以置信地出声。
“不奇怪,诡计多端的人,最害怕别人的诡计。”山宗冷冷笑了一声,看着那头远去的火光:“派人去探,看他们是真撤退还是假撤退!”
兵卒快马而去。
后面未申五怪笑:“居然叫你蒙对了,那孙子的十万大军果然不牢靠,这就吓跑了!”
十万大军在手,却被毫不畏惧地正面袭击,还是山宗亲自带人袭击,本就可疑。
追来后又看见远处火光乍现,是谁都会想到那是援军到了,还必是重兵,才让山宗有了这样的底气,让他可以不顾一座金矿和一城百姓的性命,以身做饵地吸引他们前来。
越是想得多的人越容易怀疑,也越容易犹豫。
山宗转头,看向远处那排檀州军的火光,直到此时才松下肩头。
这殊死一搏,只有他自己知道冒了多大的凶险。
一旦有失,万劫不复。
……
望蓟山里,寂静得一点声音也没了。
坑道里,没有一丝光亮,神容在黑暗里靠着山壁坐着,一口一口嚼着干硬的军粮。
“少主,”几声脚步轻响,东来低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