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九随意唔了一声, 并不怎么关心云流出不出事。
他只是侧头望着窗外斜逸的桃花枝, 觉得真好看,想把它摘下来送给沈哥哥。
至于为什么十月里会有桃花盛开, 这全因为沈无澈弄得那场大雪。如今过去了好几日, 路边却还是可见冰层积雪,而冰雪中蕴含的灵力四散开来, 催得四季花木于雪中争相盛开,倒是罕见的奇景。
眉九跑出门外,伸手去够那花枝,于此同时, 楼上沈无澈房间里,却是一派兵荒马乱。
云流酒量很好,特别好,但架不住那酒里加了点别的东西, 此时看沈无澈的眼神都不对了。
沈无澈并没注意, 只是费力地剥下他的衣服,把他放到浴桶里, 一面责备道:“你才多大,能喝酒?怪我,我真是被普元弄昏了头, 居然真让你喝了!”
云流哑着嗓子,轻轻笑道:“不怪老师。”
沈无澈哼了一声, 质问道:“李浚爱胡闹, 你不是一直很沉稳的么, 为什么也跟着胡闹?”
“胡闹?不。”云流正色道,“这是男人间的战争。”
沈无澈:“……”
他听着那严肃语气,又看看云流小胳膊小腿,正被按在浴桶里无情揉搓的模样,直接笑出声了。
云流却还正儿八经的:“哪里好笑?”
沈无澈笑道:“哪里不好笑?每个字都很好笑。”
云流闻言侧头思索了下:“所以老师是觉得,这不是场战争?”他眯起眼睛,“还是老师觉得,我不算男人?”
“算,当然算。”沈无澈敷衍道,“别说话了,转身,我给你擦背。”
云流不动作,只执着地望着他,眼神闪烁间,颇有些危险的味道。
沈无澈却根本不在意,笑着弹他额头:“赶紧的,水要凉了。”
云流这才慢吞吞转身,然而心中犹不甘心,最终轻哼一声道:“我迟早会让老师亲身体会一下,我是不是男人。”
沈无澈眉头一跳,第一反应是徒弟从乱七八糟的人那听来了这种话,自己并不知道这话的真实意思。
所以他道:“从哪学来的胡言乱语?以后不要讲了。”
云流问道:“为什么不要讲?”
沈无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就干脆没有说话。
云流没听到回答,便回转过身来看他,一面道:“老师不说话,那就是默许了。”
沈无澈无奈抬头看去,却霎时一惊。
只见热水蒸腾中,云流全身发红,连手臂青筋都爆了出来。
这是因为热水蒸腾之下,云流的酒意虽然散去,但药效却顺着脉络,游走到了全身。
他只觉得耳边轰鸣一片,世界火热如岩浆,急需什么清凉的东西,来替他缓解这份痛苦。
但同时,他心底还保留着一份清明,知道自己是云流,知道这是何时何地,并且知道他是喝了某种不可言说的酒,还是为修士特制,连灵力都解不了的那种。
这酒虽然是李浚递给他的,但李浚这人,应当不会用这种龌龊手段,更不会在给他喝了这种酒后,让他和老师共处一室。
所以这八成只是个意外,云流蹙着眉头暗自忍耐,一面想着。
沈无澈见他蹙眉,又见他双眼中满是红色血丝,更加吃惊,甚至一时慌了神,半晌才想起来伸手替他把脉,却被云流反手捉住了手腕。
云流触碰到他,顿觉周身火热一清,然而只是片刻,便又更激烈地燃烧起来。
不够,远远不够,想要更多——
他仿佛被劈成了两半,一半的他是欲/念,焦躁难安、追随身体的快乐;另一半的他则是道心,冷眼旁观,甚至饶有兴趣地观察着。
龙苍流幼时生活优渥,被保护着远离一切可能伤害到他的东西;少时落魄受欺,但天宫弟子还不至于用下九流的法子欺负他;后来闯荡四方,倒是见过类似手段,只是那时他有许多朋友良师环绕,这些东西都近不了他身;至于后来羽翼渐丰、势力初成乃至身登天宫掌门之位,此类伎俩更是不会入他的眼。
没想到如今化一道分神,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尝到了这滋味。
像是云端神魂,突然被拽入了俗海情/潮之中,叫他于大道之外,窥探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天宫讲究无心无我,讲究道法无情,天宫掌门对自己师尊起了情思已然不该,至于对师尊起那等旖念,就更加错上加错了。
但无人知道——即使知道又如何?谁敢来评判他呢?谁敢对他置喙一句?
——不,或许有的,那人便是师尊自己。
他抬目望着沈无澈,细细端详着。
这个他叫老师或师尊的男人,这个叫沈昏或者沈无澈的男人,曾拯救他而后厌弃他,他们互相折磨,敌对半生,最终刀剑相向,散乱收场。
他对这个男人,是既爱且恨,既把他捧在手心,又想把他摧毁。
但总归还是爱多于恨,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