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浚并没有得到回答,因为下一秒,沈无澈就晕过去了。
他想伸手抱住沈无澈,却被普元抢先一步。
普元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李浚十分不甘心,却打不过普元,只得放弃。
他召出代步的法宝——一驾会飞的马车,然后普元背着沈无澈,李浚提着被封住大穴的云流,一众人飞速离开了晋州。
但他二人修为不够,马车行不了太远;而雪下不休,江水结了冰,船也不能再行,没柰何只能中途停下,走陆路去岐山。
这一停,便正巧停在了帝都长安。
李浚从大漠启程,按他叔公李世英,还有朝中大员们的安排,他本该在岐山书院华丽亮相,然后经过复杂隆重的程序,被皇帝仪仗护着,再走进长安城门。
如今虽然突发意外,但李浚还是觉得不要破坏安排才好,所以当守城都尉问他是何身份时,李浚只是说“修士”,还因为书院玉牒被毁,被迫施了几个术法才证明自己的修士身份。
都尉见到术法,干脆利落地放行了,哪怕李浚连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年岁多少都没说,但只要他是修士,便已足够。
这是修仙者的特权,李浚反感他们横行无忌,如今自己却享受到这特权,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但他没工夫感慨了,毕竟沈道友还晕着,当务之急是找个客舍歇下,为他疗伤才好。
尴尬的是,李浚一入城,便在繁华坊市之中迷了路,还是普元亲自出马,才找到了客舍,把大家安置下来。
此时已是入夜时分,李浚于客舍中遥望长安灯火,而晋州画眉楼前,则现出了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身影很熟悉,那是阿锦,他面无表情望着一片狼藉的花海,忽的伸手,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这东西是魔界特产,制作方法是把人/皮整片剥下来,用魔气炼制,再在魔界血风中风干便可。
阿锦戴的这面具,容貌只能算是清秀。但他揭下面具后,露出的真容则堪称绝美。那一双上挑的凤眼,天然勾起的嘴角,还有眼尾繁复的红色纹印,令人想起美人蛇,或者媚狐之类的传说。
不过和容貌不符的是,他的眼中并没有撩人的媚意,而是森冷一片。
他望着花海,一字一句道:“沈昏。”
“沈、昏。”他身边那孩子呆呆地重复着。
阿锦闻言一愣,继而惊喜道:“你会说话了?”
那孩子沉默着,半晌才慢吞吞道:“嗯。”
阿锦遂笑了起来,他蹲下身为孩子系紧雪裘,眼波温柔如春水:“很好。你会说话了,那你想起什么了吗?”
孩子呆了一下,继而一板一眼地跟着阿锦的指令,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过了好久,他道:“我,我是不是,不叫眉、眉九?”
“对,”阿锦耐心地笑道,“你不叫眉九。你的本名,叫做夜望。”
孩子小心地看了阿锦一眼,疑惑道:“可是,大家都叫、叫我,眉九。”
他顿了顿,说服似的补充道:“比如,如意哥哥,还有眉三、眉四、眉五、眉六、眉七、眉八。”
他掰着手指一个个数过去,最后呆呆望着自己两只手,又抬头看阿锦。
阿锦看着当年叱咤风云的魔尊夜望,如今变成这幅模样,神色倒是一直很平静。
毕竟他比谁都清楚,夜望在成为魔尊之前,本就是这幅痴痴傻傻的样子。
如今不过是把当年的路,再走一遍罢了。
不着急,阿锦一面心道,一面微笑着说:“既然苦恼,就别想了,仔细头疼。反正是眉九还是夜望,时机到了,你自然就清楚了。”
眉九小声道:“时、机?”
阿锦道:“正是。眉如意被我引导着屠人满门,已然为我们积攒了许多血气。不过还不够,还需要他多杀几个修士,才足够滋补你的魂魄,让你彻底醒来。”
眉九茫然地望着他,阿锦则继续道:“本来按我计划,他该在书院大比中,对天宫中人出手,到时这最后几条人命,便凑齐了。”他顿了顿,“可惜他被沈昏打懵了,现在生出退缩之意,真是不听话。”
眉九便道:“我、我听话。”
“我知道。”阿锦温柔道,“夜望……是世上最听话的孩子了。”
眉九嘟囔道:“我是眉、眉九,不、不是夜望。”
阿锦嗯了一声,没跟他纠结这个话题,而是拉着他走入花海废墟之中。
“这是你亲自设计的结界,”阿锦低头看他,“你想起来了吗?”
一瓣带着冰屑的曼陀罗落在眉九袖口,他低头看着,慢吞吞道:“花。”
阿锦笑道:“这是我种的花。”
眉九抬头看画眉楼,又道:“房、房子。”
阿锦道:“那是六位魔将为你建的房子,当时你还嫌建的丑。”
眉九点头,又道:“画。”
这次阿锦不做声了,而是敛了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