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李浚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那一刻,楼上的沈无澈便暗道糟糕。
他从院外俯瞰这结界时,虽然觉得它出自大师之手,但对它的威力还没有确切评估,于是也没有提醒李浚二人避开这里,想着以“锦衣夜行”之威,一个结界自然不在话下。
但当他真走进画眉楼后,才发现其玄奥远超他想象——这结界的核心思路,正和沈无澈自己的剑招如出一辙,乃是用一花一叶,借天地之势,以成其妙。
这是先天之境的思路,也就是说,布下结界者,修为亦是渡劫境界。而对离得道仅一步之遥的渡劫境来说,即使是顶级法宝,也无处遁形。
所以当李浚二人进入结界,锦衣夜行自然就失效了。而这结界虽然对沈无澈和他庇佑的云流十分友好,对李浚二人却不客气,瞬间做出了迎敌的反应。
与此同时,眉如意亦闪身赶到,且人狠话不多,上来就要取两人性命。
沈无澈见形势不妙,连忙把云流拉到影壁后,免得他被波及。云流则反手握住他的手,低声道:“老师,心法到手,我们赶紧走吧!”
沈无澈迟疑一瞬,便是这一停顿,李浚已然被眉如意一掌击中,狠狠摔到了影壁上,把绘着画像的影壁砸了个粉碎。
沈无澈拉着云流轻巧避开,却见李浚跌坐在碎石块中,万分狼狈地吐出一口血来。
“李浚!”普元脸色一变,便要去救他,然而顷刻间,眉如意手上红玉扳指化作一柄长剑,直直朝他袭去,竟然又是杀招。
普元只得回防,双手于胸前一轮,巨大的金色佛印便显现出来,像是一面盾牌,和长剑甫一相交,便发出嗡鸣的声响。
沈无澈轻咦一声:“‘无怖无惧’,这不是法华寺了缘方丈的绝学吗?”
这招数可谓是最强防御术,一度被戏称为“最厚乌龟壳”……咳,总之,普元既然师承了缘,虽然修为远不及眉如意,倚仗着乌龟壳,倒也勉强化解了他的杀招。
眉如意和李浚、普元各交一回手的工夫,眉远赤和阿锦已然带着人赶了过来。众人将画眉楼围得水泄不通,而眉远赤和阿锦身为如意门高层,自然被结界放行,站到了眉如意身后。
阿锦盯着倒塌的影壁看了一眼,眉远赤第一反应则是:“门主,心法可还在?”
画眉楼虽是禁地,却空旷寥落,其中只有一件秘宝,那便是如意心法。因此眉远赤听到有人潜入画眉楼,第一反应便是他们是来偷心法的小贼。
而眉如意神识一探,脸色更沉了几分:“心法不见了。”
三人齐齐看向李浚和普元,普元心下咯噔一声,勉强冷静道:“诸位,我二人四下游玩,误入此地,还请——”
阿锦嗤笑一声打断他:“玩到如意门地盘上来了?真不知道这些侍卫是看什么吃的,一个个瞎了一样。”
此话暗指眉远赤防护不力,但眉远赤既和眉如意互通心意,便觉阿锦只是个跳梁小丑,此时对他的挑衅全不理会,只神色冷峻地望着李浚二人:“交出心法!否则别怪我等手下无情。”
李浚从废墟中站了起来,见自己浑身脏污,瞬间眼前一黑,好像有无数蚂蚁在身上爬一样,一分一秒都无法忍受。
于是他也顾不得来者不善,赶紧抽出帕子擦身上灰尘,一面头也不抬道:“什么心法?我真不知道。”
普元望见他的动作,直接气炸了:“你这个事儿逼!擦你妹啊!赶快把书院玉牌拿出来给他们看啊!”
眉远赤本满脸怒意,此时却微妙一顿:“书院的人?”
“是啊。”李浚恢复了洁净,神清气爽地笑道,“在下乃岐山书院院长嫡传弟子李浚,这位是法华寺了缘方丈路边捡的徒弟普元——”
普元怒道:“我怎么就路边捡的?我也是嫡传好吗!”
李浚却诚恳道:“可你也的确是方丈路边捡来的哇。”
两人瞬间内讧,阿锦眼神闪了闪,忽的戏谑道:“书院院长和法华方丈的徒弟,可都是闻名天下的人物,其中并没有什么李浚普元,两个小贼,干坏事前功课都不做的吗?”
眉远赤刹那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二人偷取我派心法不说,还敢冒充书院法华的弟子,真是岂有此理!”
李浚闻言不悦,反手取出一块玉牌:“冒充?看好了,我可是货真价实的——”
他话未说完,一道红光闪过,那玉牌顷刻间便碎裂了。
李浚微微一怔,只听的眉如意慢慢道:“书院玉牌何时一击即碎了?可见是假的。”
李浚勃然变色,望着手上玉牌残骸,终于觉出事态不妙起来。
他敛了笑,握紧了锦衣夜行,一面侧头打量眉如意,一面心想道,这帮人比他想象中更加嚣张,不仅在东都撒野,连书院法华寺的人都敢强杀,真是反了天了。
不过要杀他,他们还不配。李浚心想着,一面沉声道:“你们待如何?”
“放心,不杀你。”眉如意轻声道,“毕竟心法不在你身上,不过也没走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