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怀里,“清河公主小时候也是这样白胖可爱。”
阿豚养在江南乡下,自由奔放的散养,并不怕生,胖出旋涡的小手拍着曹淑的脸,咿咿呀呀的叫着,曹淑落下泪来。
河东公主劝道:“我妹妹早就定下是夫人的儿媳妇了,红线绑住的人,有月下老人安排着呢,不会丢的。妹妹从小是个有福气的,我一直嫉妒她运气好,她定能逢凶化吉。”
河东公主其实也着急,不过急也没用,看着泼辣的曹淑变得多愁善感、王悦几乎不眠不休的寻找清河,河东觉得还是别添乱了,给他们打气鼓励。
新的小生命总能给予生气和活力,曹淑和阿豚亲昵一番,依依不舍的把小白胖子还给河东孙会夫妻,“你们带着孩子回乡下去,不要在这里久留,以免公主身份泄露,招来祸患。权力腐蚀人心,我如今也是谁都不相信了,这个秘密我会带进棺材的。一旦有了清河的消息,我会派人去告诉你们。”
看着一家三口团圆赶着马车远去,曹淑眼里满是艳羡,谁能想到最后,居然是一对互相憎恨的怨偶得到圆满呢?
造物弄人啊!
曹淑正思忖着,前方道路尘土飞扬,一大波人马来到,打着王家的旗帜,马蹄震动大地,曹淑觉得脚下都发麻。
定睛一看,为首的那位正是阔别“多年”的丈夫、如今江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纪丘子王导,他亲自来接妻儿回家。
夫妻重逢,曹淑内心毫无波动,转身就走,就当没看见。
曹淑不想见王导,一见丈夫,就想起清河的遭遇。
王悦一时半会也无法接受生父变成养父,可是他总不能像母亲那样对王导视而不见,于是迎了上去,站在路边一拜。
王导一见儿子,当即就从马背上下来,紧紧握住王悦的手,王导身后还跟着三个小少年,都是雷姨娘生的弟弟们。
王恬、王恰、王协齐齐拜大哥。
王导对嫡长子爱不释手,“你们兄弟先去拜见母亲,尽孝道,我和你们的大哥在后面边走边聊。”
王导宠爱长子王悦,永康里远近闻名,永嘉之乱,王导日夜忧心王悦的安危,如今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还长高了,人才越发出众,王导欢喜得不得了,把三个儿子和随从们都打发走了,只想和王悦在一起。
王悦看着热情的父亲,想起病榻上昏睡的惠帝,养父的活力和智慧,生父的衰弱和痴傻,交替在脑中闪现。
王导笑道:“见到为父很激动吧,瞧瞧话都说不出来了,没事,路程还长,我们慢慢讲。”
“父……父亲。”王悦艰难的叫出来。从小到大,王导对他近乎溺爱,曹淑反而严格一些,父亲对他的好,他当然知道,便有恃无恐,时常违背父亲的意思,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说一不二,若不如此,王悦断然不可能在洛阳坚守四年,若寻常父亲,早就刀架在脖子上逼着回去了。
王导见儿子神色凝重,还以为他因失职弄丢了清河公主、担心闯了大祸的缘故,连忙说道:“不要紧,一切都有我担着,公主慢慢找,即使找不到,有我在,没人会追责到你头上。你只要安全回来就好。”
王导一边说,还一边孙子似的观察着儿子的神色,见儿子还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说道:“那年你和清河公主差点就赐婚了。你放心,没了清河公主,你也能当驸马,江南盟主还有几个女儿——”
“父亲。”王悦打断道:“不用说了,我非她不娶。”
王导说道:“若找不到呢?”
王悦:“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王导见儿子露出激动之色,连忙说道:“好好好,听你的,我们先寻人——哎呀,你现在都比我高了,路上辛苦,瞧你现在瘦的,回去好好给你补一补……”
一路上,王导絮絮叨叨,拉着儿子的手嘘寒问暖。
王悦基本没有说话,以前王导对他好,他心安理得,但是现在成了养父,而且养父不知道自己是养父,王导的好,就成了王悦心里的负担:你的女儿流落天涯,我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包括你这样的好父亲。
王悦越沉默,宠儿狂魔王导越害怕,以为儿子有心理阴影,于是什么忤逆父亲、偷偷逃家等等行为全都既往不咎,也不翻旧账,还反过来劝他,“过去的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江南就是你的家,这是一块好地方啊,我们在洛阳失去的东西,都会从江南得到,不,我们会得到更多,我的儿子,这里就是为父这四年来为你打点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