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宫变, 皇宫大乱, 河东公主听外头时不时有喊杀声、惨叫声, 吓得不敢出来, 她牢记清河“藏起来, 不要动,等我的消息”的叮嘱。
说来也怪,清河是皇宫里河东公主第二讨厌的人——第一讨厌的人是继后羊献容。
但涉及生死大事, 清河却是河东公主唯一信任的人。
清河说你等我的消息,河东公主就窝在鸡窝里动也不动, 无论鸡窝外头有谁经过, 她都不敢露面, 就怕是诱惑她现身的诱饵。
入夜,喊杀声渐渐少了,河东公主还是不敢从鸡窝里出来,她还等着清河。
潘美人安排的藏身处准备的十分周到,密室里有取暖的被褥棉服, 还有米酒和果脯肉干坚果等易于保存、无需加热就能吃的东西, 甚至还有马桶, 吃喝拉撒都不愁。
唯一的缺点, 就是地方太过狭小,河东公主躺在里头, 就像躺在棺材里似的, 加上夜里北风呼啸, 就像百鬼夜行, 河东公主怕得睡不着,辗转反侧,熬到凌晨,再也受不了了,干脆从地下“棺材密室”出来,卷着被子钻进草窝里,和雉鸡作伴。
雉鸡味道难闻,但毕竟是活物,有温度,有生气,不像棺材里死气沉沉,河东公主和禽鸟作伴,有了安全感,很快入睡。
甚至还做了个梦,梦到长乐宫妹妹清河公主毒杀建始帝,姐妹两个互相扶持逃跑,身后是太子、济阳王等等一群凶神恶煞的追兵,跑着跑着,两人到了一个悬崖,前方已无路,追兵还越来越近。
清河公主拉着她的手,问道:“姐姐,你相信我吗?”
河东公主腿都吓软了,“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什么信不信的屁话!除了你,我还能相信谁?”
清河公主指着悬崖:“跳下去,我们就能得救,你若信的我过,我跳,你也跳。”
河东公主:“好,你跳,我也跳。”反正都是死,与其死在狗皇帝的后代手里,不如和自家人死在一起。
清河公主猛地一拽,将河东公主一起拉下悬崖,姐妹两个一起跳崖。
死了死了!
河东公主闭上眼睛,突然被某个温暖柔软的物事往上托举起来,阻止了下坠的趋势,她睁开眼睛,原来她们被一只五彩凤凰给救了。
河东公主狂喜,果然公主就是公主,有凤凰神鸟护体,乱臣贼子休得伤我,哈哈!
鸡窝里,众人看见熟睡的河东公主露出笑容,黑里透红的小脸上虽然沾着鸡粪和羽毛,但看起来健康有光泽,虚惊一场——河东公主没事,活的好好的。
“公主?快醒醒,公主!”
五彩凤凰居然口出人言,河东公主猛地惊醒了,睁开眼睛,发现说话的不是凤凰,而是潘美人。
王悦是个人精,早就识趣的出去了——河东公主肯定不想让外男看见她狼狈的样子。以河东公主的脾气,恼羞成怒之下,估计要挖出他的眼睛。
鸡窝里只有潘美人和羊献容两人。
看到这两人,河东公主的笑容消失了。
她尽量用优雅的姿态从鸡窝里爬出来,看到继母羊献容,也不行礼问安,冷冷道:“怎么是你们?清河呢?”
羊献容已经习惯了继女的无礼,说道:“她毒杀建始帝,树敌太多,宫里还未肃清伪帝余党,很是危险,我将她藏起在别处。她不便现身,托人将你藏身的位置告诉了我,我来接你回去。”
河东公主指着潘美人,“你也知道我躲在这里,为何不早来接?清河应该早就告诉你们了,是你们故意拖延时间,想看我在鸡窝里过夜,看我出丑对吗!”
直到现在,河东公主还是对清河坚信不疑,这个妹妹固然讨厌,但办事还是靠谱的,她绝对不会把我忘记在鸡窝里。
羊献容和潘美人历经沧桑,还用不着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与其说出残酷的真相,让河东公主恨清河,不如将错就错,揽在这个失误。
羊献容说道:“对不起,昨天我们刚刚回宫,事务繁多,是我的错。”
河东公主冷哼一声,“别解释了,我就知道你一直没安好心。我要洗个澡,去看父皇,好好告你一状,要父皇评评理,看清你这个继母的真面目。”
羊献容无话可说。
潘美人替皇后解围,转移话题,“公主殿下,孙家已被成都王司马颖灭门。”不过孙秀是我亲自动手杀死的。
这句话果然有效,河东公主立刻将对羊献容的怨念抛到一边,“孙会呢?清河答应过我,她会保住孙会一命,她不会食言吧?”
潘美人说道:“公主放心,孙会已经被我藏起来了,他在昨天的巷战中受了些伤,不过并无大碍,等他休养好了,我会将他偷偷送回公主府。”
河东公主放下心来,“这个家啊,只有清河一人靠得住。不过,如今的局面,我必须和孙会和离,摆脱干系,我这去求父皇下旨解除婚姻。”
“公主。”潘美人叫住她,递过帕子和一面小镜子,“先整理一下仪容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