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嘴人也仰头,他似乎早就不为这城里发生的任何事而惊奇:“教堂结构没有损坏,我们应该还可以从环形梯上达教堂上方。走吧。”
教堂内部,隐藏着一些楼梯,可以进入教堂上方——教皇与一些主教的办公室和住处。鸟嘴人引领着他们走入一处窄门,窄门内有一处白石旋转楼梯,左侧是旋转楼梯中心的抱柱,右侧则雕刻着历代基督徒遭受的各种酷刑,鸟嘴人转头道:“扶着右墙,让你的手触碰着这些石雕。如果不这样做,走过一圈,你会回到原处。”
众人排着队,将手扶在凸起的浮雕上,随着鸟嘴人往旋转楼梯上方走去,但没走几步,裘百湖就停下了脚步。俞星城回过头去,只看到他已然摇摇欲坠,嘴唇微微颤抖,低声道:“……俞大人,我就不上去了。”
俞星城想要走下去扶他,却还是顿了顿,道:“是因为离月神更近了吗?”
裘百湖一边胡乱的点头,一边往下退去,他抓着左臂的手指青筋凸起,俞星城亲眼看到黑色的毛发慢慢蔓延到他脖颈,裘百湖脸色涨的紫红,冷汗如雨:“我、我只能到这儿了。”
他本来想说“俞大人”,却最后只艰难说了一句:“……星城,你们上去吧。我会留在楼梯下方。”
几个仙官抓住了裘百湖:“裘大人,我们在下头陪着你——”
裘百湖嘶声吼道:“不用你们陪!滚开!”
他仓皇的往后退,俞星城牙齿咬紧嘴唇,强挺出冷静的样子:“裘千户,我命令你守住楼梯口。当我们办完事,下来找你汇合。”
裘百湖眼睛通红,深深的看了俞星城一眼,哑着嗓子道:“得令。”
那一眼,仿佛是说以后或许再也无法年关去她那儿蹭酒吃;仿佛是说,等他们办完事或许只会见到一只发狂的血兽。
俞星城不想认这个命,她自我安慰,或许裘百湖离月神更远一些,就不会变化成血兽!她觉得自己要哽咽,强行憋下去,嗓子如火烧一般,只微微点头。
裘百湖几乎是踉跄跌倒似的朝后退去,消失在旋转楼梯上,俞星城听到他慌乱的脚步,似乎想要尽快跑的更远——不让自己在他们的视野里变成血兽。
俞星城转过脸去,面对楼梯,走在最前头,闷头踏步。
众多人纷乱的脚步声响起来,有些仙官像是故意跺脚一样,在那声音的掩盖下,俞星城低着头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
是,黯淡之血根本不是解药;众神前来却连影子都没见到;裘百湖却在这个关头可能会变成血兽……
她突然很想坐在地上,不压抑声音,不面对别人,连最后颜面都不要的大哭一场,但理智叫她只是闷头的走,她嗓子疼的都要说不了话,只大踏步向前爬楼梯,抛弃一切希望或绝望的杂念。
走,你要走。不到终点什么都别说。
虽然知道自己在前进,但这楼梯的长度超越了俞星城的想象,眼前只有无尽的楼梯,她走的脚软,唯有不同的浮雕告诉他们路在前进。
众多脚步声在无尽头的旋转楼梯中响作一团,几位仙官抬起灵灯照耀脚下的路,也终于走到了尽头。面前先是一处松木地板的大厅,当然与楼下的教堂相比,已经不算大了,两侧有楼梯通向上下,上层的走廊垫着红色的地毯。两侧有一些镶嵌着十字架的木门,可只有尽头的那间,是教皇的卧室。
尽头房间的大门敞开着,走廊并不宽敞,从进入教堂正殿后就未见到一个活人,哪怕是在这里,只有墙面上遗留着一些或新鲜或陈旧的血污。
大家穿过脏污的罗马城,走过下水道,进入过洞室与教堂正殿,最后的终点却是这样的卧室。
当俞星城进入卧室时,率先看到的半圆形的石质阳台与一张带帷幔的大床,而西满神父正跪在床前,面对着阳台。阳台对面,则是广袤的海面,月光明亮,粼粼映照,而天空靠海平线的边缘,竟然浮现一丝浅色,一缕淡光,仿佛是太阳即将升起的鱼肚色征兆。
时间流逝的竟然这样快了吗?!
跪在床前的西满神父,似乎双手交握,在做着最后的祈祷,他姿态依旧,洁白的法袍,金色的十字架项链,他默念完最后一段,将头转过来,似温柔似苛责的注视着俞星城。
从洞室向上延伸的脐带,竟然一直延伸到教堂顶层的教宗卧室里,就穿过了教皇的床铺,一直连接到天花板之上……看来这间卧室、华盖与尤奴所在的鸟笼,都处在同一位置的不同高度。
床铺上还有没叠起的被褥,难道西满神父还和这脐带睡在一起吗?
房间内漾着月光,丝毫不昏暗。
西满神父缓缓起身,对俞星城道:“孩子,你还是来了。”
俞星城看着他,她早就没有耐性,讥讽道:“若是真把我当孩子,或许你该到密港来接我才是。”
西满神父微笑:“月神在上,自然会注视着你的一切,保佑着你能到达这里。你为了黯淡之血而来,而神也打算赐予你黯淡之血。”
他的洁净与正常,还有这个华丽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