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嘴人到底想干什么?
他到底是给他们引路向教堂还是地狱?他疯狂的笑容是不是也针对俞星城他们?
这个样貌丑陋, 疯疯癫癫却手握教皇权戒的鼠王, 在这个几乎没有活人的城市里到底想要干什么?
俞星城惊疑不定, 但周围几个人都没看见鸟嘴人的笑容。
他一下子又恢复了谄媚的模样,跟在共济会巫师们后头, 连下水道的边边角角都要解说一番, 模样跟给上级领导介绍县里脱贫案例的小县官似的。
不需要鸟嘴人来引路,鼠群化作横流, 就从下水道中段的浅水沟里,或者从他们脚边,浩浩荡荡的跑了过去。
俞星城倒是不害怕老鼠,反倒她隐隐有种感觉——这些老鼠也是罗马市民, 它们生活在这儿的时间和空间都不小, 而鸟嘴人就是他们的教皇。
但前头的巫师们,却有不少害怕老鼠的。
或许是曾经的鼠疫带给过他们根深蒂固的恐惧,不少穿着长风衣的男巫,拎起衣摆踮着脚尖, 靠下水道墙壁走着, 只为避免蹭到鼠群。
就像是亚瑟有伴在身边的小变色龙作为他的守护动物,那些巫师中也有不少,或是腿边傍着皮毛油亮的豹猫, 或是衣袖中游走出一条翠绿小蛇, 他们的守护动物, 无不对着奔跑的鼠群龇牙弓背, 戒备不已。
俞星城瞥见别人的小蛇绕着腕子在那儿吐信, 忍不住也偏头看向了炽寰。
但炽寰却依旧心事重重的望着流浪汉和鸟嘴人,并没注意她的目光。
俞星城有些不太适应他这副模样。
过于严肃是一码事。
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才是真的落差。
俞星城太习惯每次转过头炽寰的时候,炽寰都立刻回过头看她。他平日明显对外界关心寥寥,只关注俞星城在干嘛。甚至说他观察世界的方式,就是看俞星城对这个世界的反应和想法。
每次注视他的时候,他都一定转过头来回望、回应,这是俞星城这几年来最习以为常的事儿了。
她看炽寰没注意到她,忍不住抬手碰了他胳膊肘一下,炽寰望着下水道长满青苔的顶部,一时间没回过神来。俞星城习惯性的想要去拽他袖子,但手到一半又顿住——
改成打了他胳膊一下。
他一个小屁孩,拽他袖子,就跟她对着他卖可怜求关注似的。
炽寰吃痛,总算抱着胳膊回过头来:“你打我干嘛!”
俞星城真是个混蛋,她笑了:“别嚷嚷。我看你一直在走神,刚刚碰你你都没反应。想什么呢。”
炽寰搓了搓胳膊,搁在两年前,他铁定打回去,但现在早知道俞星城是个脆弱小人类,他学会了成熟大度的容忍:“你还关心我想什么啊。”
俞星城心里一顿,刚想反驳,炽寰就靠着她,仰头还在看下水道的顶部:“我在想,这种阵仗确实不是没有过……啊,没事,你不怕老鼠吗?”
俞星城看他神态恢复正常,心里安定几分,摇头:“我连你都不怕,还怕老鼠?”
炽寰气鼓鼓的:“我化成蛟也是英俊逼人,且兼顾毛茸茸和滑溜溜,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俞星城想笑:“没有不满意,挺好挺好。只是你真的不化作原形了?”
炽寰白了她一眼:“老子是个意志坚定说到做到的人,你别想用花言巧语诱惑我!”
俞星城忍不住轻笑出声。
炽寰傍着她走:“叫我就叫我,别打我了啊。”
俞星城弯着唇角:“好。”
其实越往里走就能发现,内城的下水道,反而比外城的沟渠要气味轻一些,应该是内城中本来就没有多少市民,灾难发生后,也不会有太多尸体出现在内城,导致有些干涸的内城下水道比外城的街道还要干净几分。
这一路上岔路极多,但鼠群就像是最熟练的向导,带着他们在一片黑暗的下水道中拐来拐去。偶尔在岔路口,能看到远处有体型几乎如野猪般的老鼠趴伏在浅水中,似乎在温顺的向鸟嘴人行礼。
鸟嘴人将面具挂在脖子上,对鼠群叽哩哇啦的呼喝,就在俞星城都快觉得自己变成穴居动物时,总算看到了远处明亮的蓝色出口。在黑暗中太久,看到那点亮光,她都以为外头天色大亮,但靠近出口,才发现外头依旧是黑夜,但确实比之前要明亮了一些……
老鼠们早已啃食过出口处的银栏杆,只是这里的银栏杆上布满银质藤蔓的花纹,雕刻精致,鸟嘴人轻轻一推,栏杆朝外倒去,出口只有半人高,众人依次弯腰走出,老鼠们则四散而去,没有一只敢踏出下水道半步。
俞星城弯着腰走出出口时,仰头看向天空。
之前细窄一道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有了三分之一圆的大小。她看了一眼怀表,时间已经缓慢的惊人,显示着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四十分。
俞星城他们进城的时候没有看表,但距离上次看表,体感过去了七八个小时,钟表才转动了十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