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星城醒来, 看到满头的小辫儿,有些懵了。
她对着镜子费力的拆着辫子,忍不住道:“你到底一夜都在干嘛?!你没睡吗?”
炽寰:“我之前在你脖子上睡饱了啊。”他被俞星城狠狠拍了好几下,也不得不站到凳子后,帮着她一起拆辫子,可就是拆下来之后,俞星城的头发也成了小波浪卷, 她崩溃的拍了一下桌子:“我这怎么见人啊!”
炽寰看着她一头波浪长发,还挺满意的:“多好看啊,你要不今天别梳头了, 就这样吧。我挺喜欢的。”
俞星城愤愤的用梳子梳理着长发:“我可是个女官,今日要去见哈丽孜,向她告别的, 我不想在那个女人面前露出半点破绽,更何况这样狼狈的头发!”她说着回过身来,气得电了他胳膊一下。
炽寰嗷嗷一声,抱住胳膊:“我给你都梳好不就是了!你恢复灵力一点都不好, 又开始电我!”
俞星城重重的把梳子拍在桌案上:“你快点!”
炽寰叼着发绳给她梳头的时候, 她依旧没闲着, 似乎在翻看从戚雨信那边寄来的一些大明的公文书信, 还顺带把之前他们签的苏伊士运河条约再看了一回。炽寰盯着镜子中这位忙碌的新晋布政使大人,心里忍不住想, 估计很多人都只见过她滴水不漏, 公事公办的完美模样。
如果是小燕王那种人, 大概会幻象俞星城私下长发披散了之后,会温柔知心想会有点可爱,对别人诉说心事吧。
谁能知道她就是个动不动掐人或者电人,说话嘴毒,心狠手辣的家伙呢!而且连关灯都使唤人,连脱鞋都随便乱蹬。
炽寰咋舌:她真是太会装了。
俞星城戴上官帽,又对着立镜整理一下衣领,将冠两侧的系绳与深衣的缁带捋好,腰间挂上玉佩,穿上褙子和披风,走出门去了。
炽寰懒得再打扮成丫鬟了,他还没等俞星城说话,就一呲溜钻进了她衣袖。
俞星城本想说他什么,但看了一眼怀表,时间来不及了,便就这么出门。
今日他们要回到伊斯坦布尔和哈丽孜暂别,在他们前往教宗国的时间里,从大明派遣来的工部官员、西洋华侨商会的商贾也应该会到达,和哈丽孜详谈苏伊士运河的工程进度。
俞星城到甲板上的时候,小燕王等人已经站在船头了,温骁似乎和小燕王在并排聊着什么。
温骁转头看见了俞星城,有些愣,又抿唇笑了:“来了伊斯坦布尔之后,你一直打扮的很入乡随俗,今日穿的这样正式,倒是让人不习惯了。”
俞星城确实来了这儿之后,大多数都是披散长发戴头巾,她笑了笑:“毕竟是要见哈丽孜。”
船朝伊斯坦布尔的方向航行过去,经过一天一夜,那些燃火的黑烟似乎消失了,除却一些建筑和桥梁有塌陷,伊斯坦布尔显得像他们刚来时那样美丽。
只是这种美丽有一种死亡的静谧。
再没有群众为了热法皇后祈福、送行时的哭声与歌声,街道上几乎没有了人影,只有一些黑色的灰堆,一些遗落在地面的鞋子或头巾。
俞星城与小燕王等数十名官员,乘坐马车进入了托普卡帕宫,沙轨车早就停运,附近的士官学校都大门开着空无一人。这回没有埃及总督阿里帮忙接引,但当他们穿过托普卡帕宫最坚固的大炮城门,踏着大理石的地板走进宫殿时,一身白色衣裙的哈丽孜与军装的皇帝,已经在宫殿深处等待多时。
她们二人伫立着,哈丽孜对着小燕王伸出了手,小燕王只是抬手触碰了一下她带着丝绸手套的手背,用额头轻轻一碰:“现在血兽病还在肆虐,就只能简化礼仪了。”
哈丽孜笑的依旧慈爱温柔,点头:“你想的总是周到。辛苦你了,孩子,你明明只是来访你的家乡,我却让你去帮我查血兽一事,幸亏有你,这件事也顺利解决了。”
小燕王的假笑中有几分冷意,他点头:“我们根本没出什么力,充其量不过是在城市中跑来跑去,吸引住了作恶者的注意力罢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哈丽孜从来没指望他们去查,只是想让不知内情的他们,奋力在伊斯坦布尔的浑水里搅和,搅得越浑浊越好。
哈丽孜笑容不变:“但这也是很重要的事啊。”
小燕王:“此行前来,其实是我要向您告别。我的船员有人感染了血兽病,不过他们不会使用魔法,所以只是可能会在几个月衰弱并疯狂……而我听说在教宗国,存在着救治血兽病的办法。所以我想带着他们前去寻找治病的办法。”
哈丽孜有些震惊。
这还是俞星城头一次看到她露出如此真实的表情。
她是由衷的震惊小燕王的选择,却又很快的收住了表情,笑道:“那样很危险的,更何况……”她竟是半天没说出来后头的话,只是蹙着眉,陷入了回忆的思索。
她不说话了,皇帝替她接了话:“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小燕王摇了摇头:“不必。也谢谢这些日子你们的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