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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从蓝色渐渐染上金粉色, 天边亮起来,小燕王在沙堆中踉跄几步, 朝她跑来,喊到:“星城!”
俞星城抓住他手臂,扶了他一下:“我没事。”
小燕王一屁股跌坐在沙堆上,气喘吁吁, 紧紧抓住她手臂:“你的灵力?”
俞星城抬手,忍不住笑了:“啊, 恢复了。烙印消失了。”
小燕王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他也不自主的笑了:“我都很久没见你这样笑过了。感觉……感觉……”小燕王说着, 竟有些眼眶发红:“终于有件好事发生了, 感觉天也要亮了似的。否则我总觉得太对不住你。”
俞星城一愣:“对不起我?”
小燕王有些孩子气的拿衣袖使劲擦了一下眼,抓着她手腕,嘴角却笑着:“我死皮赖脸的把你拉上贼船的啊!这一路都亏了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 好几次我都辗转反侧,想去夜里敲你的门,说让你跟着来往的商船回大明吧, 不要再吃这种苦了。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狠狠骂我, 让我滚蛋。”
俞星城这一瞬间, 才深切感受到小燕王背负的种种压力。这一路任务众多, 环境不熟, 太多鬼神怪力,太多政治斗争,他每一步如履薄冰,可天性让他做不到冷血,更无法忽视船员、官员们的伤亡。
小燕王似乎想笑,却眼眶似乎兜不住泪水,他嘴角努力笑出了平日迷惑人的笑涡,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完。之前在船上看到那么多人的尸体,看到上百位感染血兽病而绝望的官员船员,他都只是脸色灰暗,默默承受。
此刻一点希望的光,却让他绷不住了。
他惯常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出风趣、假笑又圆滑的模样,此刻自觉丢人,一边自嘲“我这是半个沙漠都进了眼么”,一边吸着鼻子,松开抓着俞星城手臂的手,似乎想转过头去。
俞星城站在他旁边,低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
小燕王半低着头,用鼻音应了一声:“嗯?”
俞星城:“其实,我之前知道老裘感染血兽病的时候,大哭了一场呢。哭完了就跑去骂你了。对不起。”
小燕王破涕为笑:“我还以为你是铁铸女菩萨,只作慈悲相,不掉一颗泪。早知道你哭,我就要跑去笑你才是。”
俞星城:“你给我保密哦!”
小燕王擦了擦脸,抬起头来,笑道:“我不。我逢人就说去。”
俞星城瞪眼。
“咳咳,喂。”瘫倒在沙地上实在动不了的拜伦咳了一声,艰难道:“您两位在这儿搞公主王子这一套之前,能不能找个人给我看看,你们要是不理我,我就开始惨叫了——”
俞星城看了他一眼:“现在伊斯坦布尔未必能有给你治伤的地方了,你要不就跟我们回船上。但我告诉你,船上有百人感染了血兽病,他们会跟我们生活在一起,如果你不介意就去,如果你介意,我只能让一个仙官把你送到其他城市,但距离伊斯坦布尔最近的城市,怕是也要好久才能到。”
雪莱有些震惊:“你的船上,有人感染了血兽病?那你们就这样……”
俞星城点头。
拜伦顿了顿,也笑了起来:“你们是我见过最胆大的人。你们都不怕,那我有什么好怕的,只要你们别让我现在因为失血过多死了,我就跟你们走。”
小燕王对沙丘下慢慢聚集的仙官与众人呼喊,他们搜查车厢一番后,准备一同离开了。亚瑟缀在队尾,回头看向那列车厢,沉默的跟上了仙官们御剑的队伍。
天色逐渐大亮,俞星城他们也快到达了伊斯坦布尔,只是他们没进入城内,俞星城不想看到阳光下的罪恶景象,但滚滚灰烟已经从城市美丽的街巷之间蔓延而起,应该是尸体在被当街焚烧。
俞星城只是路过了托普卡帕宫。
白色大理石的宫廷多了几处塌陷,一具白毛怪物的尸体,斜倒在皇宫后的山坡上,肢体碎烂,肋骨断裂,在嫩绿的山坡植被、精致的山顶凉亭与大理石穹顶之间,金色的晨光下,这团烂肉尸体巨大恶心的不真实。
俞星城在空中的行船上,遥遥就看到了貔貅就用着它原本的丑模样,蜷在宽阔的广场上,大尾巴搭在回廊瓦顶,睡得呼噜震天响,鼻涕还挂在那张七拧八歪的脸上。一群圣训者围着它,又是祷告,又是祈求,它全然不知,只吹破了个鼻涕泡。
俞星城莞尔,她拿起腰间行露铃,灌入灵力,在空中晃了晃,貔貅一下子惊醒过来,顶翻了周围的一群圣训者,仰起头来。它粗哑苍老的声音陡然响彻托普卡帕宫上空:“你早点来接我,我就不用睡地板,可以睡小榻了!”
小燕王震惊的看着貔貅腾云驾雾般跃起,在半空中化作一只杂毛田园犬,一下子跳上了空中飞行的船型法器。
小燕王往后让了让,貔貅老狗在船上开始跳:“不是说请我吃大餐吗?我昨天咬了这白毛猴子一口,可把我恶心坏了——”
眼见着法器都在空中乱摇摆,俞星城连忙一只手按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