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她在温骁与俞泛的那一战中看到的只是依稀的千手观音的轮廓, 此刻看到的仿佛是海底古神的复苏——
他背后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双手。
几双手长有数米, 软软垂在地面上, 每只手有许多只“手指”, 每一根手指少说近半米长, 畸形一般蜷缩抽动着,仿佛随时都能暴起。手背搭在地上, 尖细手指向上勾起的时候,就像他身边多了一圈荆棘篱笆。
有一双手是骷髅, 血肉全无,只剩下骨架, 却亲密的温柔的搭在温骁肩膀上,似拥抱,似背负, 白骨指节偶尔因心情好而在他肩上如弹琴般轻敲。
有一双手像是被反折胳膊似的反关节,如同鸟类的双腿一样, 掌心向下,一直在撑着他的身体, 削瘦到骨节粗大, 肌肉血管绷起……
她贪婪的惊恐的看着, 最靠前, 还有一双石佛般的手,各自架在温骁左右两侧,两手拈着似刀剑的法器, 指肚浑圆,指尖微翘,法器在他身前交叉襄护。
他为什么……会有如此多奇形怪状的手?
温骁似乎察觉到她在用灵力“注视”着他,那些手竟然飞速收缩回他体内,消失了。
俞星城睁开眼。
温骁半偏过头去,低声道:“别看。”
俞星城震撼的无法开口。
温骁半晌抬起眼来,眼底有几分悲伤和难堪,他道:“来了。”
劲风猛地朝俞星城面前而来,她连忙运转灵力抵挡,却只听到叮的一声金玉相交之声,刀面上甚至迸出几点火化,她来不及踏步抵挡,就被击飞了出去。
在她摔落地之前,又有一双极其温柔的大手,接住了她。
俞星城仰面躺在他掌心里,呆呆的想。
他那么多双手,有的如此可怖,有的却如此温柔。他是恶鬼,还是佛陀?
裘百湖似乎看出俩人不在状态,叫停了这场练刀,温骁只说自己累了,就走了。
俞星城一身湿透,也怕自己病了,赶紧回去,拿热水擦洗了一下身子和脸。这鲸鹏可以在停靠时□□海水,然后依靠鲸鹏蒸汽,进行简单的蒸馏加热,所以取用热水并不麻烦。
她擦洗的时候,发现前些日子因御剑摔的青紫基本都好了,不过今日又新磕了不少伤。
俞星城裹好衣服,在煤油灯的舱内梳头时,外头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且停在了她窗外。
俞星城侧耳去听,就听见了温骁细微的声音:“咳咳、俞小弟,你睡了么?”
俞星城:“……”
这人怎么搞的这么偷偷摸摸的。
温骁没听到她回答,自言自语道:“哦,估计是睡了。唉,也是,都这么晚了。”
俞星城推开窗:“我没睡。什么事。”
没想到温骁还是半蹲在窗子外头,一推开窗,磕在了他脑门上,他捂住脑袋,站起身来,连忙挡住风:“外头冷,你别把窗开这么大。”
屋里是有蒸汽机废水管道,所以很暖和,但外头的甲板上是在深冬的高空,自然寒冷异常。
俞星城:“那你进来说话吧。”
温骁直摇头:“那可使不得。你毕竟还年轻未嫁。”
他啪一下把窗户关死了:“我在外头跟你说话就行。”
面对着被关死的窗户的俞星城:“……行叭。”
温骁:“哦对,忘了还有这个。”他打开了一条门缝,用帕子把一个小药瓶塞进来,放在靠窗的桌子上,又飞速把窗关上。
俞星城拿起小药瓶,瓷瓶上一个“杨”字,怎么都有点眼熟:“这是杨家的药。”
温骁:“对,我们家与杨家是世交,出门都会带杨家的灵药。啊!对,你的好友不就是那杨家小姐吗?你是不是已经带了药了!”
俞星城打开看了看,是跌打损伤的药,她笑了笑:“没事,我忘了带跌打损伤的药。正合适。”
温骁松了口气。
俞星城听他没走,轻声道:“你是有什么话想要说吗?”
温骁在外头似乎猛地回过神来:“没有没有。”
他急急的往外走出去两步,却又猛地回来,忽然没头没脑的开口道:“我的灵根,发现的很晚。”
俞星城觉得他要说的,是关于那些手的事情。
她推开了窗子,风呼呼的吹进来,吹动了她鬓发和床上的帷幔,温骁连忙道:“你别开窗,小心冻着。”
俞星城笑了笑:“我听人说话的时候,习惯看着对方的眼睛了。”
温骁缓缓的把要关窗的手放下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苦笑道:“你觉得很恐怖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办法看到的,但你的反应……我猜你看到了。”
俞星城:“你自己也是能看到的?”
温骁身后是点点灯光的甲板,与银河璀璨的夜空,灰云如丝拂过桅杆,头顶流光的鲸腹气囊给吊舱的一切,笼罩着一层昏黄轻纱般的微光。
他身量修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