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豪车前排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胖子。
他顶着头上一汪光秃秃的地中海,小心翼翼地转过身。
而后对着后座的男人,胖脸上堆出一个殷勤至极的笑:“陆总,您放心,这块地的性质绝对没有问题!我查过了,那家孤儿院不算公立的……”
他滔滔不绝地说了良久,后座的男人神色却依旧是淡的,叫人摸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片刻,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提了提袖口。
旁边助理模样的男人立刻礼貌微笑着,打断胖子的话:“海总。”
胖子的声音立马戛然而止,他看一眼特助,又偷偷瞄一眼斜后方闭目养神的男人,一时间不敢再说下去。
顿两秒,到底还是硬着头皮道:“陆总,那这块地……”
男人依旧闭着眼,右手随意搭在一旁的扶手盒上,食指微曲,指尖在皮套上轻轻点了点。
“再说吧。”他道。
嗓音平缓,没什么情绪,但无端又强烈的压迫感叫胖子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他估摸着这位爷的意思,堆出一个笑:“那陆总,我就不打扰您了。”
男人没再吭声,身旁的黑衣特助微笑:“海总慢走。”
胖子连连点头,恭恭敬敬地下了车,谨慎地立在路边,等到这辆黑车逐渐消失,才猛一下松口气。
几个同样西装革履的人到这一刻才围了上来,紧张道:“海总,怎么样?”
胖子抹了把汗,暴躁地瞪了这人一眼:“我怎么知道怎么样?”
他斟酌片刻,沉声道,“这样,孤儿院那边,你们立刻去落实!等拿到地,陆总自然会相信我。”
那人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是海总。”
转身,拨了通电话,大摇大摆地吩咐下面的人,“上次提过的那家孤儿院……对!马上给我去办!”
-
李特助坐在平缓行驶的车里,感受着身旁男人越来越沉的气压,眼观鼻鼻观心。
额头却不自觉地渗出一滴冷汗。
眼角余光里身旁的男人眉头微微一蹙。
他立马转过头:“陆总?”
男人挺鼻薄唇,侧脸线条瘦削。
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晕出一道灰黑色的阴影,覆在苍白毫无血色的皮肤上,惊艳有余,却独独少了几分人气儿。
过两秒,他睁开眼:“停车。”
声音很淡,但气息却凉得惊人,叫李特助很是不安:“陆总,您的身体……”
陆臻眉间褶皱更深,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耐心冷声:“别让我说第二遍。”
李特助立时闭了嘴,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黑车缓慢停下,他下车,恭敬地替陆臻打开车门。
后者从车里踏出,抬手,摆了摆。
手腕在半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李特助垂眼,恰好看到瘦削的手腕上一条墨色的纹路,从淡青色的血管渗出来,蜿蜒地覆在冷白的皮肤上。
他的眼皮跳了跳。
上一次陆总要求独处时,他仿佛看到过同样的纹路。
依稀记得,也是个艳阳天。
李特助曾听过关于这个陆家独子的传言。
据说他从小身体不好,得了一种闻所未闻的怪病,陆家为了替他看病,请遍了各地名医能人,却依旧没能医好这位小少爷,眼看他日渐消瘦,几乎无法进食。
陆家老爷子亲自去清尘山,从慧远大师处求得一枚玉坠,才渐渐好转。
只是到底痊愈与否,大家便无从得知了。
-
烈日灼灼,路上行人被热得脸颊通红,唯独冷僻街角的一个高大男人面色苍白,嘴唇乌青。
陆臻垂眼,盯着在烈日下逐渐消散的黑纹,直到可怖的蜿蜒完全消失,才收回视线。
现在的他除了没什么血色外,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然而下一秒,他却痛苦地弓了弓背。
扶着墙的大手上,青筋遍布,好像随时都能冲破薄薄的皮肤,炸裂开来。
陆臻冷着眼,低头。
按照以往的经验,待在这种艳阳天下,只要二十分钟就能恢复如常。
他缓慢抬腕,盯了眼表盘。
手腕还没来得及收回,却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混合着浑浊急促的呼吸声,而后被人一个大力推靠到墙上,腕表被野蛮扒下。
陆臻勉力撑在墙上,忍住想要咳嗽的冲动,猛地抬头,眼眶因充血而显得几分可怖,阴冷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奔跑中的光头。
看着他越跑越远,几乎快要消失在视线时,突然从旁边破旧的大门走出一个少年,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清新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你没事吧?”
对面有惊呼声传来:
“啊!抢劫!”
“天哪,抢走了一块表哎!”
少年似乎愣了下,看了眼陆臻,又看了光头远去的背影,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