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为知道夜长梦多,也知道寒暄到这差不多了,谢兰生伸出手一招,赶紧带着小红小绿、莘野、罗大经、张继先离开了是非之地。出大门时,两排壮汉在走廊上提着铁棍盯着他们。除去莘野还跟大爷似的优哉游哉闲庭信步,另外五人都垂着头急匆匆地穿行而过。
出来,外面已是漫天星斗。初夏天气潮湿溽热,让人窒息。蝉鸣仿佛一阵急雨,扑面砸来,把谢兰生满腔热情给浇了个透心凉。
他真高兴不起来。
一个问题暂时解决,另个问题随之而来——没介绍信,连“开机”都做不到。
他想:究竟为何会这样呢?他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他只是想当导演、只是想拍电影而已啊。
也不知道谁家的狗声嘶力竭一直在吠。挫败、茫然交织起来,一起拧成一根鞭子,狠狠抽在谢兰生的心尖儿上,生疼生疼的。
“谢兰生啊,”同样也已退休了的录音师张继先说,“不然算了吧,太难了,这才刚开一个头儿。”
谢兰生却摇了摇头:“我想办法。”
他们两个继续劝说:“自己拍片,太难了,以前没人这样干过。”
谢兰生还是重复:“继续筹备。我想办法。”
莘野转眸看了看他。
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
对于取景地,谢兰生的二号选择在河北省,叫“盱眙村”。它坐落在一座山上,盱是张目的意思,眙是远眺的意思,由名可见风景优美。
谢兰生在某天上午悄-咪-咪地摸进村里,一眼看见村口蹲着一个大爷,便凑过去,问村长家是哪一幢,又问,能不能在他屋檐下躲躲太阳、喝一口水,对方应了。
得到对方的允许后谢兰生也蹲在村口,跟人挨着,一口一个“大爷”一口一个“大爷”地叫,倍儿亲热。他说自己是北京人,逼逼逼逼没完没了。等熟了,他问大爷:“大爷,村长平时喜欢什么?”
大爷说,村长最爱抽烟喝酒。他的口音非常浓重,但谢兰生还是懂了。
明白了。
谢兰生在村里转了转,感觉还挺适合拍摄的,于是掉头回到市里,买了几条红塔山,每条70,又买了几瓶茅台酒,每瓶90,一共花了800来块。
他把东西用一个大黑塑料袋全包起来,打算“活动活动”。
中国人么,想套近乎基本是靠三个方法:送礼喝酒、送礼喝酒、送礼喝酒。
莘野因为想看熊猫非要跟着一起过去,谢兰生无法,只好应了,对莘野说:“行吧……也好,你帮着拿一半东西。咱们明天八点出发,先坐汽车,再坐驴车,下午六点就能到了。在村口儿等到晚上再进去,别让人看见。”
听到“先坐汽车再坐驴车”,很几把洋气的莘野:“………………”
为看熊猫,他付出的代价太高了。
谢兰生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莘野不知从哪疙瘩整了辆车,还说“大热天的,不想提东西”,乍听上去很有道理。莘野把烟还有白酒全都甩进后备箱里,点火,挂挡,一只手在方向盘上轻轻一抹,便让车子滑进主路。
谢兰生盯着。不是司机却会开车,谢兰生是第一次见。他从美国的电影里知道人人都能开车,然而此时真看见了还是觉得非常神奇。莘野开车跟谢兰生曾见过的那些司机都不一样,很有味道。
谢兰生还发现,莘野今天穿着一件酒红色的真丝衬衫。他从来没见过男人穿这颜色的衣服,又长见识了。谢兰生还能够看见西裤包裹着的大腿,因为踩着油门,微微用力,绷紧了的肌肉线条彰显出了男性力量,非常好看,让他羡慕。
莘野没有中国驾照,却不管,一路磕磕绊绊,从驴走的破旧土路硬是把车开过去了,最后停在盱眙村外。
兰生提着烟和白酒走到村长的家门口,深深吸了一大口气,抬手敲门,砰砰砰的。
很快有人把门打开,是个女人,见到谢兰生和莘野明显一愣,面露疑惑。
“我们是从北京来的。”谢兰生说,“村长在吗?”
“哦……在……”女人呆呆道。“北京”二字很有力量。
而后乡长也走过来,见到二人同样皱眉——这两个人气质不同然而都不属于这里,他能感觉出来。
见到此行关键人物,谢兰生的脸上堆笑,特热情,喊:“村长!”
郑村长问:“你们是……?”
谢兰生则迈进门槛,确定可以把话讲完:“村长,我是北京电影学院大四学生,叫谢兰生。是这样的,我正在拍毕业作品而且需要乡村做背景,我看咱们盱眙村就特别合适,特别好。但是,因为这是个人行为,学校不给开介绍信……!我们就拍一个来月,您看看能通融一下不?肯定不惹事,不干什么,老老实实安安静静,拍完片子我们就走。”顿顿,他把手里的塑料袋打开,递过去,“这有点儿好烟好酒,就当感谢村长帮了。”
村长低头一看:好家伙,五条红塔山,五瓶茅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