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舒来得迅速, 但也不是毫无准备的,他深知若不能一次说服父亲,后续更渺茫。
该如何应对, 他已思虑过。
“父亲既说青州姜琨和并州卫桓正互相对峙, 大战不久必兴。”
裴文舒拱手:“那儿子敢问, 依父亲之见, 此战谁胜谁负?”
他问:“可是青州姜侯赢面甚大?”
裴崇一顿。
那自然不是的。
姜琨老练雄踞青州已久,加上张岱, 麾下雄兵愈五十万。可卫桓一举下了北冀州, 如今兵力也不逊色于前者, 他从上郡而起,数年时间一举下并州和北冀州五郡,战力强悍军事才能过人, 天下无人敢质疑, 如今已然跻身北地霸主之一。
而另一位, 则是姜琨。
黄河以北唯二的两位霸主,在不久的将来有一战,此战势必撼动九州, 很可能进一步改写整个天下的局势。
这两位, 各有各的优势和强处, 可谓旗鼓相当,胜负尚在五五之数, 眼下谁也说不好结果会如何。
裴崇有些明白儿子的意思了, 他怒色渐渐敛了, 神情变得凝重,将视线投到刚才自己掼书案上的那封信上。
裴文舒轻声道:“如今战前,卫桓求助于我们。”
若就此拒绝,万一,日后是姜琨落败,卫桓鲸吞了整个青州呢?
而若又那么不巧,董夫人尸骨在这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就譬如,张岱对卫氏之类的?
那,卫桓是否会记恨在心呢?
这位可从来不是什么宽宏大度的人。
裴崇神色凝重。
裴文舒撩起下摆,跪在父亲案前:“儿子承认,儿子有些私心。只儿子忝为裴氏子孙,得父祖教诲多年,即便身死,亦不敢让私心凌驾于裴氏兴死大事之上。”
他深深叩首:“儿子不孝,此番为难,全是儿子旧日所作所为致使。”
“父亲经营徐州不易,是儿子不好。”
裴崇长叹一声,将长子扶了起来:“这也不能全怪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长子对未婚妻子生了感情,这怎么能怪他?要怪就怪姜琨,若非他虚伪自私至此,又怎会有今日局面。
他长子早迎了未婚妻进门,自此夫妻和睦,举案齐眉,说不得连长孙都有了。
唉,造化弄人。
父子二人重新坐下,裴崇重新展开信笺,从头到尾细读了一遍,眉心紧蹙。
裴文舒建议:“父亲,儿子以为,若助,当全力相助。”
要么一口拒了;不拒就彻底帮。虚与委蛇没意思,万一因为隐瞒实力导致失败暴露,那就是两头不讨好。
这点裴崇倒是同意的,只不过,“万一不慎,被姜侯所知,那……”
他顾忌,万一胜者是姜琨,难保对方战后不会回过头来对付徐州。
裴文舒道:“若真不慎暴露,那我们就不让姜琨得胜!”
裴文舒一扫素日谦和温润,声音冷硬,眸光锐利。
裴崇一怔,“你是说……”
裴文舒点了点头。
徐州是不愿掺和,但万一真不慎失败暴露,那就一不做二不休,起兵与卫桓前后夹击姜琨,也不是不行。
“破而后立,徐州多年顾虑或可迎刃而解也未定。”
徐州乃四战之地,一望千里,无丁点天险可据守,偏又是兵家必争所在,很容易受到攻击。故徐州裴氏虽强,但因地理一直潜有远忧。
也是因此,这些年来裴崇一直和各方交好,也一直希望南北局势维持住稳定,不要出现一个一统南或一统北的霸主。
不管北军伐南,还是南军伐北,徐州都是最好最重要的跳板。
愿望是好的,只裴崇心里也知,早晚也会有,天下诸侯割据到了最后,始终会归一的。
至于说裴氏一统天下,作为诸侯之一的裴崇难免畅想过,但他看看左右邻居,整个人就落回地面,那点畅想顷刻消失无踪。
前后左右都是强邻,而徐州由于地理原因,很难作为一个一统天下的大本营。
所以裴家人的目标一直都是诸侯割据到了最后,能保住裴氏安然,至于最后胜利者这个,他们野望很淡。
所以裴文舒才有此言,实在不行,他们和卫桓结盟,把姜琨摁下去。
强邻环绕的局面破了,而一统北方的霸主却不是他们的敌人。
“唔,大郎此言不无道理。”
裴崇捋须沉吟,反复将利弊权衡了一遍,最后缓缓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助卫桓一回罢。”
他最终下了决定。
裴文舒大喜,拱手:“谢父亲。”
裴崇拍了拍儿子的手:“此事就交予你,切记!”
他郑重:“一切谨慎,万万不可让姜琨察觉裴氏插手!”
裴文舒说的破而后立,固然触动了他心中天平,促使他最终下了决定。但上述说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