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邑, 衙署。
安排人火速将密信送往前线后, 所有人都绷紧心弦等着。
包括姜萱。
勉强收敛心神处理好要紧的军务政务,天早黑下来了,往东南方向眺望良久,才打起精神折返后院。
姐弟两个心不在焉地用了晚膳,吩咐姜钰天寒早些休息, 她自己却睡不着。
不知为何,总有些心神不宁,也不知是否没和卫桓通信的原因。
姜萱失眠了, 当夜辗转反侧, 只天蒙蒙亮时才迷迷糊糊眯了一会。
醒来后头疼欲裂, 她缓了许久,才感觉好了些,勉强爬起身, 取了一颗风寒药丸吞下, 匆匆梳洗往前头去了。
她面色奇差, 符石见了皱眉:“二娘,可是不适?还不快快回去歇歇?”
“没什么,就是昨夜没睡好罢了?”
昨夜又有谁能高枕安睡呢?符石自己眼下也是泛着青, 知歇也歇不好, 劝了几句, 便由得她了。
诸人焦急等待着, 到了中午时分, 第一封战报终于传回了。
“你说什么?”
姜萱霍地站起:“河间军于陈谷设伏?”
怎么会这样?
姚安等人探得的密报?
哨兵一身尘土血迹, 急惶得脸色一片青白:“非但如此,河间军设陷围堵,漫山遍野,应是河间军将全部兵力都压至陈谷!”
准备得这么周全,是无论如何都和姚安等人所言对不上的。
换而言之,昨日经自己手传往前线的,很可能是一封假讯报。
听哨兵哭道:“我大军走得正是陈谷道,已遇伏击!”
姜萱脑内一阵晕眩,身躯晃了晃,手一撑急声喝问:“怎么样?战况怎么样?”
“府君可率军成功突围了?!”
……
时间回溯到昨夜。
夜色沉沉,秋风凛冽,天际乌云快速流动,一弯月牙时隐时现。
并州军正沿陈谷方向急行军向前。
漆黑的夜里,只能铠甲摩擦的铿锵声和军靴马蹄落地的快速脚步声。
不断有探路哨马急急折返回报,非常频密,这一带地形非常复杂,哪怕得了确切密报,卫桓也非常谨慎。
好在一切正常。
诸大将越发振奋,徐乾笑道:“此战我等必能大败河间军!”他呸了一声:“那等恶贼,正该挫骨扬灰!”
何浑符非等切齿:“就是,就是!”
至如今,大家都对卫桓的身世有所了解了,张岱行为实在让人发指,一提起,人人愤慨。
也就顾忌着卫桓情绪,这才没有说得明白。
卫桓眸色沉沉如暗夜,喝道:“好了,都仔细些!”
道旁两边的坡地越来越高,林木也越来越茂密,深秋时节,枝叶长草悉数枯黄,却未曾败伏,密麻麻黑黢黢的,正是越来越适合伏击的地形。
卫桓令众人小心在意,又增派哨骑往前探路。
并未发现异常。
大军继续往前急进。
张济仰头,天际乌云流动,正好把一弯明月遮挡得严严实实,一颗星子都不见,整个天幕乌沉沉的。
不知为何,他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定了定神,细细将战况及大小讯报都思索了一遍,未果,只抬头却望见前方谷口参差不齐,黑黢黢的仿若一大张的凶兽巨嘴。
“停下!”
忽卫桓抬手,叫停大军。
张济忙打马上前,“主公,不知为何,”他蹙眉:“我总有些不太自然的感觉。”
将“不详”吞下,换上“不自然”,但卫桓肯定听得明白。
张济望卫桓,他骤然叫停大军,“主公可是发现了什么?”
卫桓缓缓摇了摇头。
他并没发现什么不对,只不过,同样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和张济的莫名心惊肉跳不同,他的是一种危机感,一种多次徘徊于生死边缘后,而培养出来的一种对危险的直觉。
他令:“徐徐缓行,各营提高警惕。”
大军慢慢地往前移动。
卫桓仔细地观察观察四周,本他武力过人,听觉灵敏,可惜数十万大军再安静也不可能无声,完全掩盖了或许潜在的动静。
他打马至前军,慢慢前行,踏足陈谷口。
陈谷是个如葫芦一般形状的大谷,非常大,入二三十万大军都不成问题,四周高坡平坦却陡,后面是连绵山梁,非常利于藏军设伏及由上而下冲锋。
那种危机感越来越强烈,如芒针在背,卫桓勒马停在谷口,不肯再进。
他微微眯眼,扫视谷内。
夜风吹拂谷内和坡上的长草枝叶,“哗啦啦”一阵响,并没有任何异常。
伏于坡上高点的张岱蹙眉:“他不肯进来,莫非发现端倪?”
陈谷,正是他和梁尚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