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剂缓解暴/政之后的良药。
在东巡至沙丘之前,嬴政隐隐对自己的病情有所预感,于是起草书信一封,交由掌管传国玉玺的赵高,命他快马加鞭送至公子扶苏所在的上郡。
结果这封书信刚刚写完没多久,他就驾鹤西去。赵高狼子野心,确认了始皇已去之后直接将这封信昧了下来,转而假传圣旨,酿成悲剧。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公子扶苏同嬴政的关系并不亲近,实际上一直都是嬴政刻意为之的缘故。无论是当着群臣之面责罚扶苏,亦或者是后来的调遣上郡,使之远离权力中心,每一步都意味深长。
不过很显然,这种一味疏远,严苛要求的教育方针相当失败。至少扶苏是真的以为自己同父皇之间产生了隔阂,越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对于秦朝覆灭的可能,嬴政想过很多种情况。
想的最多的也不过是效仿商周,被某位赢氏暴君终结王朝。
但嬴政可万万没想到,不过在他驾崩后短短几年,这个由他,由秦国无数先辈厚积薄发打下来的江山,就这么玩笑般的分崩离析。
在梦境中被唤醒的那一刻,磅礴的怒火席卷了嬴政,几欲要将这位好不容易死而复生的皇帝理智全部攫去。
某一种程度上来说,宗鹤反倒是受到牵连的那个。
“这把剑为什么会选择你,尔可曾想过?”
嬴政淡淡的扫了一眼宗鹤,越发觉得后者这幅鞠躬尽瘁的模样碍眼的很。
宗鹤一愣,不由得想起他当初拔/出王剑之时,湖中仙女薇薇安对他所说的话。
【拔出此剑者,必然有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和一往无前,绝无阴霾的坚定信念。】
但他内心隐隐约约觉得,也许面前这位千古一帝想要的答案并非如此。
是啊,是什么呢?
宗鹤低下头去凝视着手背上金色的王剑印记,任由白发从肩头滑落,丝丝缕缕垂到手臂青色的血管上。
难道就因为他重生了一次,所以便理所当然有了不一样的奇遇?
怎么可能?
“石中剑从来都只会在最危急的时刻出现。”
帝王意有所指,“所谓王者,便是生而需要承担人民责任,率领人类前行之人。”
“朕问你,何谓救世?”
宗鹤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陡然变得坚定,“拯救人类。”
“如何拯救?”
“变强。”
白发青年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弱者永远没有话语权。”
嬴政给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一个人?”
宗鹤闭了闭眼,似乎明悟了什么,视线朝下扫去。
整整齐齐的兵马俑跪在地上,因为没有帝王的号令,它们依旧纹丝不动,甚至连朝向宫殿的角度都十分一致。
这是大秦的铁骑,生前死后都效忠着同一位帝王,在漫漫时间长河中,从未曾改变。
每一个兵马俑的力量是有限的,可一支军队,训练有素的军队,所产生的威慑远远大于单枪匹马。
宗鹤不是傻子,他自己身上的问题,实际上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但是清不清楚是一回事,去不去做又是一回事。
他本来并不是这样多疑,也不是如此孤僻的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曾经遭遇过那般惨烈的背叛,这才造就了如今这个宗鹤。
这个孤傲,不畏惧死亡,固执只相信自己一个人便能救世的宗鹤。
“大秦......”
白发青年喃喃自语,金眸里是抹不去的郁色。
太骄傲了,也太倔强了。
这一点倒是和扶苏的性子一模一样。
不过,还算聪明,也来得及。
这些点拨倒也足够。
嬴政哼笑一声,冷不丁一拂长袖。
一道青色的劲风骤然出现,不分三七二十一就将宗鹤从大殿之上打飞了出去。
后者在空中翻了几圈,脚下连踏几步,勉强用身法固定自己的身形,轻飘飘降落在一尊兵马俑的头顶,迅速朝着那边的李白挥挥手,示意自己并没有事。
被白发青年踩在脚下的兵马俑“嘎吱嘎吱”的抬头,宗鹤这才想起这位大哥是有灵魂的,于是尴尬的眨眨眼,重新跳回到地上。
秦始皇那一下并没有用多少力气,那道风看上去可怖,实际上只是将宗鹤轻飘飘推了出去。
下一刻,宗鹤和李白身周就泛起一圈淡淡的金光,再眨眼,他们已经被传送到刚刚重新建成的骊山宫殿外。
先前的骊山中央已经有一大片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恢弘地宫,正立在群山环抱之中。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找朕。”
立在殿宇之巅的帝王淡淡负手,因为距离过远,只能看得到那片被风掀起的玄色衣摆,晦暗深沉。
“现在的你,还差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