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换了新锁, 扁平的黄铜钥匙升级成一张磁卡, 简子星也是第一次用,回家前几天才收到老爸寄来的门卡。
“真高级啊。”仲辰在开门的一瞬间便发出感慨, 但紧接着又看见熟悉的门中门, 还是熟悉的味道。
简子星幽幽地瞟过来,他清了下嗓子, 手往黑咕隆咚的鞋柜上一指, “太感人了, 你爸都没把我的拖鞋收起来。”
“他现洗的。”简子星平静地说:“前天视频里还看见他背后阳台上挂着晾这双鞋。”
仲辰把脚往里一伸——确实是, 没太晾透, 仔细踩踩还有点潮乎乎的。
“唉, 我不爱他了,不给他吃草莓了。”仲辰一边说着一边拎草莓往厨房走, 随手拿了洗水果的筐往里哗啦啦一倒,拧开水龙头开始洗。
简子星跟过去说道:“别用那种带漏网的,先用盆拿盐水泡泡。”
“得令。”仲辰又果断关掉水龙头开始找盆。
家里有点热,午后的阳光从阳台照进来,整个客厅都笼在暖洋洋中。简子星洗了手进卧室, 发现写字台上摆了一盆多肉。
大概是老爸送他的回家小礼物什么的,虽然这次只在家里住一天。
“冰箱里有好多可乐啊。”仲辰湿着手过来嘟囔:“老简真是暖男。”
“注意点称呼。”简子星撇了下嘴,“跟谁呢。”
“这是我和老简的交情,你不懂, 我俩就是哥们, 闲着没事还唠嗑。”仲辰笑盈盈地一屁股坐在床上, “咱今天就哪也不去了是么,在家等老简下课回来?”
“嗯。”简子星瞟了一眼床,发现干净的床单被罩还没套,叠着放在床脚,于是默许了某人刚坐完围墙就坐床的行为。
“我决定把剩下那半个杏洗一洗,用糖腌上,说不定能做个黄杏酱。”仲辰想到这里站起来,愉快地吹了声口哨,“几年也不见结个果,不能浪费了。”
“祸害白糖。”简子星在后头默默嫌弃地拉了下嘴角。
仲辰又钻进厨房折腾,自从养了猫,这个家伙就变得醉心厨房,尤其爱做甜品。简子星早就随他去了,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翻出小蟹日记打算继续把没来得及写完的几个数据写完。
卧室里不仅仅多了一套干净床单、一盆多肉而已。老爸把他桌上摆的所有东西都擦过了,一点灰尘都没有,还在床头柜上的小收纳箱里放了一点零食。
这种被仔细关照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冥冥中有根绳子绑在腰上,若有若无地束缚和牵绊着,让人很踏实。
“我有一个问题。”仲辰忽然拿着一罐可乐靠在了门口,“那件事,你要找你爸谈吗?”
“啊?”简子星茫然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说咱俩怀疑的那件事吗?”
仲辰叹口气,“你爸是一个很正统的中年男,去年十一咱俩回家发现你的餐具都落灰了,这次又是植物又是零食的,床单被罩都洗过还等你回来再铺,你觉得这还能被称为怀疑么。”
简子星稍顿,低声问道:“你……发现什么别的了么。”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难掩的紧张,仲辰看了他一会,轻轻叹气,说道:“这倒没有,除了发现你家橱柜里现在至少有二三十种调料,光酱油就七八种。如果我没记错,你爸从前是只能用生抽老抽和海鲜酱油的男人吧。”
“我知道了。”简子星扭回头来,沉默片刻后说道:“我再想想吧。”
怀疑老爸谈恋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今年过年回来就隐隐察觉到一点。虽然一直没找到实际点的证据,但蛛丝马迹逐渐连起来,已经很难刻意忽视。
简子星对着桌面发了一会呆,忽然想起什么,点开昨天收到的老妈关心的短信,轻轻叹了口气。
大人的世界比想象中复杂,有很多事背后的真相,都是过好久才发觉的。
譬如他从前一直无法理解李经义对他这个“不孝子”的坚持,直到高考后某天,才从老爸不小心说漏的情况下得知李经义竟然很难要孩子。不能说完全不可行,但概率极低。
今年三月,他带队Q大参加WMRC全球总决赛拿名次那天,接到了李经义的跨洋电话——本以为是又一通洗脑,但没有,李经义那天用近乎平静的口吻告诉他,老妈怀上了,他年底会有一个血缘上的弟弟或妹妹,如果有心,可以多和妈妈打两个电话,她现在怀孕总是很情绪化。
简子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
对那个男人,他至今仍无法放下成见,对那个“家”,他也没有半点归属感。
但当他知道妈妈真的要有第二个孩子,要有另一个完整的家庭时,很难说释然和失落哪个更多。
也是从那天开始,原本对老爸偷偷谈恋爱抱持乐观心态的他,情绪上忽然有了点变化。
仲辰又走进来,犹豫道:“我觉得……要不我去问你爸吧?劝劝他……这么大岁数了,要是你妈那头没要孩子也就算了,但现在你妈要生了,要是他也再婚生子,那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