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势险峻的山谷中, 一行人正在艰难的爬山, 他们背上背着空空荡荡的背篓, 脸上的表情麻木。
“就快到了。”年轻男人拉了一把身后的弟弟。
弟弟喘了两口气,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尼克, 今天还是没有粮食。”
尼克紧抿嘴唇,像是在安慰弟弟, 也像是在安慰自己:“大人们会想到办法的。”
弟弟抹了把脸:“已经没什么吃的了。”
他们自己的土地并不多,毕竟山谷的土地难开垦,弗兰度人来之前养活他们其实很容易, 可弗兰度人来之后, 那点产量就不够了, 弗兰度人也把附近的野鸡野鹿打得差不多了,他们只能靠着圣城运来的粮食勉强饱腹。
弟弟低着头说:“我不想回去。”
尼克把弟弟拉到一边, 跟大部队拉开距离,斥责道:“说什么傻话?不回去,在山上等着野兽吃了你吗?”
弟弟气愤道:“什么都是我们做,他们什么都不用做, 还有邦妮……她天天回来都带着伤!”
邦妮是他们的姐姐,自从弗兰度人来了,霸占了他们的房子,强占了他们的母亲、妻子和姐妹,而他们只能当缩头乌龟。
圣院让弗兰度人来,他们不能违抗圣院,圣院没有让弗兰度人把女人放走, 他们也就不敢开口让弗兰度人把女人还回来。
而偏偏他们还要种地,还要织布,累得像牛,却享受不到一点劳动成果。
可住在这里的都是最虔诚的圣民,他们不觉得痛苦,反而认为这是一种救赎——是圣灵对他们的考验。
只要他们经过这次考验,死后就一定能去往圣灵身边,再也不用受凡世的苦楚。
尼克和弟弟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太阳落山之后湿气很重,他们的房子被霸占了,只能住在临时搭的棚子里,不能隔潮,也没有家具和床,只有一台织布机,这台织布机家里现在只有他们的母亲能用,因为母亲已经老了,脸上不满皱纹,一头花白头发,所以没有被弗兰度人抢走。
弗兰度人只需要年轻的女孩,甚至美丑都不重要。
尼克和弟弟回家的时候,母亲正在做饭,陶锅里煮的是野菜和一点干瘪的豆子,每个人只能分到少少一点。
“邦妮还没回来吗?”尼克放下背篓问。
母亲拿出木碗,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
尼克:“她在哪儿?我去找她。”
父亲坐在一边,脸上没什么表情:“你过去找她,也只是挨一顿打,晚一点她会回来的。”
他们只是给她留了一碗野菜糊糊。
家里没有油,也没有蜡烛,天黑以后母亲和父母就睡了,“床”是干草铺的,好歹能软一点,睡在上面湿气也没有那么重。
可尼克跟弟弟睡不着,他们也不敢在外面生火,只能坐在草棚外的石头上,等着邦妮回来。
弟弟抬头看着星空,他脸上还带着稚气和少年人的锐气:“我们去找邦妮吧!”
尼克:“我们不知道她在哪儿。”
弟弟瘪了瘪嘴:“还能在哪儿?”
其实他们都知道,只是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知道,否则他们就是帮凶,眼睁睁看着姐姐被弗兰度人折磨。
尼克抿着唇:“走吧。”
弟弟:“要拿刀吗?”
尼克瞪大眼睛:“你有刀?”
弟弟有些得意:“他们赶我们出来之前我就藏着了,我藏了三把小刀,你跟我来,我藏在树上。”
比起大人,孩子们对圣灵并不那么虔诚,兄弟俩悄悄上树拿到了刀,然后走小路,压低身体前往那些被弗兰度人占了的屋子——这些房子都是他们来到这里之后自己搭的,房子都不大,但确实他们用石头一点点的垒起来的,黏土也是他们自己挖自己尝试配比,塌了很多房子以后才搭出来的。
但现在,这些都不再属于他们了。
离房子越来越近,哥俩耳边的声音就越大。
有男人的笑声,说话声,他们听不懂弗兰度人在说什么,但能听出那声音里的下流味道。
还有女人的求饶声,尖叫声,以及绝望之下的痛苦声。
弟弟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不敢置信地问:“那……那是不是邦妮的声音?”
尼克握紧手里的小刀,他喘了几口气,对弟弟说:“别怕。”
他们离小屋越来越近了。
有夜色的掩护,加上小屋里很“热闹”,并没有人发现他们,让他们得以藏在窗台下。
里面的声音让他们惊恐,兄弟俩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敢支起身体,朝窗内看一眼。
这一眼让他们终身难忘。
尼克瞪大了眼睛,他心里清楚邦妮会遭遇什么,但却想象不出这样残酷的场景。
他甚至不敢去看邦妮。
只能听见邦妮的哭声。
邦妮一直在哭,一直在求救,有时候叫爸爸,有时候叫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