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了把银瓜子出来后,当即也都区服金钱之下,将有关细女的往事全都说了出来。
“你们说码头卖馄饨的细女啊,她命苦咧。”有年长些的妇人道,“细女是高翔的女儿,说是女儿和奴才差不多。五岁大时,就被高翔抓着干活,里里外外,什么事都指派她去干,还不给她吃饱,打骂更是常事。
高翔和儿子在屋子里吃大白馒头,细女就只能坐在外面吃粗糠。那粗糠就是谷子磨剩的壳子,大人吃得都难受,更别说一个娃娃了。
六岁大时,细女就跟着高翔出海,补网收鱼都是她在做,有时候我们半夜起来,都能看到细妹还蹲在门口干活。
我记得有一年,村里来了个有钱的夫人来收海货,那夫人心善,见细女大冬天穿一件汗衫站在风里瑟瑟发抖,就让人给了她一件棉袄。结果细女回到家后,那棉袄就被高翔拿给了儿子穿。细女脸都冻青了,晚上睡猪圈靠着跟猪取暖才面前活了下来。
可能是老天终于看不过眼了,在细女九岁还是十岁那年,他们一家人出海捕鱼,结果遇上风暴,高翔和儿子都死在了风暴里,细妹被海水送到了岸上,侥幸活了下来,后来才慢慢过上了好日子。”
说起这些往事,村里的人一个比一个会感叹细女的悲惨。
周夫人也没想到当初她给的衣服真是给细女的,在她正震惊时,却听儿子道:“她当时过得那么苦,你们可有人伸手帮过她?”
这问题一出,周围安静了下来。
很快的,就有人道:“这都是别人的家事,我们又怎么好管?”
有了这个理由,其他人纷纷附和,“就是就是,就算能管一时,又管不了一世。再怎么也都是别人的女儿,我们帮又能有什么用。”
看着这些人推诿的嘴脸,周承嗣心里没由来的恶心。他霍然站了起来,对周夫人道:“娘,我们走吧。”
他知道不能怪这些人见死不救,但是,他心里就是难受的慌。
那个人原来经历的都是这些恶心事,可却从没听她诉过苦。
周夫人对这些村民的印象也不是很好,她站了起来,和儿子朝着村外走去。
一直到离开了高家村,周承嗣才问母亲道:“娘,当初那条人鱼……献鱼的人可是这个村的人?”
这个他刚才忘记问了。
周夫人没想到这事会绕到这来,她一时怔住,脑海里忍不住回想当时的事。
她记得,当时有人买到了人鱼这事在府城传的很开,人人都想目睹是不是真的有人鱼。但是对于人鱼的来历……
“我只记得和二郎说的故事一样,是个渔民。”说到这,周夫人突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不会是说,那个渔民就是细女的父亲?”
周承嗣闭了闭眼,让人回高家村去问了。
很快的,下人过来回禀道:“是的,当时卖人鱼的就是那个高翔。”
听到这,周承嗣隐隐能猜到点东西了。
那只人鱼有剩下过一个孩子……
“娘,”他感觉整个人都快喘不过气来,有些想落泪,“您先回去吧。”他哑着嗓子道,“我想在这里待一会。”
周夫人见儿子情绪不对,她很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傅好时候,“我在码头等你吧。”
她放心不下儿子。
“好。”周承嗣道,“我想去一趟海边,看完了海,我就回来找您。”
“福安,你跟着。”周夫人道。
周承嗣没拒绝,但是却让福安离他远点。
海风很冷,刀子似的挂在脸上,眼睛一睁开,就被吹得迎风落泪。
周承嗣看着幽蓝的大海,沿着海岸一直走。
他也不知道他要去哪,他只想见到她,然后给她一个拥抱。
海浪一趟又一趟地拍在案上,周承嗣走到了礁石滩处。他踩着那些布满青苔的石头,朝着最靠近海的那块走去。
眼前的这片海,是不是见证了她的过往,里面是不是还有她的眼泪?
“呼啦”一声,又是一阵浪花涌来,周承嗣差点被风刮倒,也是在这时,他见到前方有一道人影正朝他缓缓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