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与他吵了一架,这才私下让我去吊唁的。大哥若见了我,必要问起此事,到时候又得寻借口解释一番,倒不如省点麻烦。”
凌枢感叹:“其实我曾经挺羡慕你的!”
岳定唐看他。
凌枢:“你不仅有春晓姐,还有两个兄长。凌家没落的时候,我姐送我出国,那时候我就特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国内,若是有兄弟,再怎么也有个照应。”
岳定唐:“这么说,凌遥姐是在你离家之后才结婚的?”
凌枢点头:“我也没想到回去之后自己会多了个姐夫。听说我姐在我离开之后,就在一家报社应聘了校对,听说她还是那家报社第一次聘用的女性,主编夫妇觉得我姐聪明又踏实,经常邀请她到家里吃饭,还将姐夫介绍给她,两人就结婚了。是我亏欠她良多,要是当初我没把家里的钱都拿走,也许她根本不用这么匆忙把自己嫁出去,我姐那么爱穿新衣服的人,结婚之后,几条裙子反复来回穿,也不见买新的,我买块布料给她,以前她只会嫌弃不够新潮,现在都说我浪费钱。”
岳定唐总算知道凌枢为什么见了凌遥先憷三分,被数落也很少还嘴,原来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对姐姐的内疚。
他一直是这样,看上去很张扬,其实却很细心。
唯独这样的细心,从来没用在自己身上。
“所以啊,现在我姐对我提出的要求,只要别太过分,我都会依了她。”
岳定唐挑挑眉,“她让你结婚,怎么没见你顺从?”
凌枢摊手:“那也得有合适的人选吧?喜欢我的那么多,我个个都要娶了?那我没意见,你问问她们有意见没有?不过还是算了吧,我一看我姐跟我姐夫吵架拌嘴就头疼,恨不得立马隐形。话说回来,听说你大哥娶了两个,你怎么看?”
岳定唐无语:“他娶又不是我娶,我能怎么看?”
凌枢:“你大嫂和小嫂子不会天天吵架争宠吗?”
岳定唐:“她们会暗地里争风吃醋,但从来不会当着我大哥的面吵。原先我大哥要迎娶姨太太的时候,我大嫂是一力反对的,还把我跟二哥搬过去劝我大哥,但大哥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他那边的事情我们也管不着,我大嫂见谁也奈何不了他,只好默许了。”
凌枢打了个呵欠:“后来呢?”
“后来就开始明争暗斗了。她们两个都是人精,在大哥面前,一个赛一个贤惠,比天仙下凡还要温柔服帖,只要我大哥一走,这两人立马原形毕露,张牙舞爪。我大嫂毕竟名分在那里,我大哥也没想过离婚,但姨太太却宠爱多些,两人互相制衡,我大哥揣着明白装糊涂,就跟看猴戏一样,享受她们的服侍。”
岳定唐没听见回应,扭头一看,人在昏昏欲睡,忍不住气笑了。
这家伙敢情是把他们家的家事当睡前故事听呢?
他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敞开心扉给他说说岳家的事情,这些事外人想听都听不着,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
戳了戳对方的胳膊,毫无反应。
凌枢歪头靠着椅背,已然跟周公下棋厮杀到天昏地暗。
岳定唐叹了口气。
“凌枢。”
两个字出口,后面再有千言万语,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许多话,早就在回忆里,在心里说了千回万回。
说与不说,好像都没有区别。
反正对方也不知道。
岳定唐更想问的是——
那天在观音庙的地下,被自己吻住时,作何感想?
“凌枢。”
很想把他的脚步就这样禁锢住,牢牢拴在身边,任凭他再想展翅,也飞不起来。
八年的遗憾,终归把心侵蚀掉偌大一块,需要用其它方式来弥补。
但这是凌枢啊。
是在战场上能用鲜血和命去跟敌人拼刺刀的凌枢,是为了兄弟战友可以宁死不降百战不屈的凌枢,是原想得过且过混吃等死,却为了昔日弟兄一个请求,为了失落珍宝回归国人之手,甘冒危险的凌枢。
岳定唐不忍心也不舍得用自己的想法去要求圈禁他。
失而复得的珍宝,合该是捧在手心继续呵护,任凭他绽放光芒,我行我素。
罢了。
“这两声凌枢,可真是千回百转,欲语还休啊!”
纪医生不知何时出现,语出调侃,薄凉无情。
“我出去抽根烟。”
岳定唐懒得理他,起身出门去了。
纪医生在门口站了片刻。
等岳定唐走远,他忽然冲着椅子方向开口。
“别装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