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宋先生这么个插曲,接下来的路程里, 他们都不敢松懈。
老袁甚至不敢回到三等车厢, 为了安全起见, 他继续藏身货厢里,跟老夫人说了一路的悄悄话,直到火车抵达北京。
火车靠站的那一刻,众人如释重负。
从奉天城的惊心动魄,到沿途惊魂未定, 总算不负使命。
金副市长在北京这边还有些人脉,他写了几封信之后,就有两位幽州大学的教授亲自过来接他们,与老袁他们一道扶灵去金家老宅,再将箱子运走送入分批南迁的宝物护卫队中。
两位教授知道此行真正目的,也知道从东北将这些东西带出来有多么不容易,对着老袁等人又是拱手又是鞠躬。
“几位先生身怀巨宝, 由东北千里迢迢至此,为了给本民族留存文明瑰宝,突破重围,甘冒风险, 此等高风亮节, 实在让我等钦佩不已,有朝一日国泰民安, 国宝能重见天日, 国人必会铭记诸位先生的贡献与功德!”
老袁最受不得这些文绉绉的一套, 平日里一堆话此刻都成了哑巴,连连摆手后退,将能说会道的凌枢推了出来。
凌枢寻思自己怎么也得客气谦虚两句,就道:“国之瑰宝,虽匹夫亦义不容辞,二位先生不必客气,还是赶紧先将老夫人安顿之后,把箱子运回去,早日安置妥当,大家也好早日放心。”
教授甲由衷道:“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夫人之风,山高水长!”
凌枢:???
他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旗袍梳着发髻。
就算声音粗犷了点,豪迈了点,反倒好像更印证他是个女中豪杰的事实。
旁边岳定唐突兀咳嗽两声,眉梢抽搐两下。
教授甲见状茫然:自己说错了什么吗?
教授乙忙按住他:“你这话就错了,这位女士的义举乃是出自自己的觉悟,绝非附庸丈夫,随波逐流,正因为此,自我觉醒,才更加可贵,当为时代女子之楷模!”
凌枢啼笑皆非:“两位先生,我原是男人,这次为了出行方便,掩人耳目,这才乔装改扮的。”
教授二人瞠目结舌,连忙尴尬致歉。
老袁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插曲之后,免不了双方要分道扬镳。
老袁等人自然还要跟两位教授走,他受老爷子之托付,必然要跟着护送宝物一路南下,说不定将来还会随着宝物落地生根,继续守护。
他的下半辈子,也算是与这些东西系在一起了。
而凌枢和岳定唐,还得回上海。
老袁望着自己眼前的生死之交,拍拍对方肩膀,面露喟叹。
“我还以为,咱们这辈子再也不会见面了,没想到还能在奉天重逢,知道你好端端的,活蹦乱跳,我也就放心了,老哥哥我先行一步,你以后自个儿保重,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会!”
凌枢:“等你安顿下来,也该考虑成婚生子了,总不能一辈子都这么奔波过去,我可希望咱们下回再见的时候,起码有两个小孩儿喊我干爹,给我倒酒了!”
老袁一腔伤感被他一说,顿时去了七八,乐道:“成!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两个,我两个,再加上老岳两个,正好一大家子,我要是生男,你最好有个女儿,咱们才好结娃娃亲。”
凌枢冷笑:“现在新时代了,早就不流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别想得美了,除非你娶个天仙,要不然生出来个丑小子就想觊觎我的漂亮女儿!”
老袁抬脚欲踢,被凌枢眼明手快踢中伤处,哎哟一声差点没摔倒在地。
“你给我等着,有本事等我料理完手头的事,再去上海找你算账!”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就你话多!”
老金笑骂两句,朝凌枢岳定唐他们拱拱手,把人连拖带拽给拽走了。
“走走,回家了!”
凌枢手一挥,大步流星就走。
得知他们要回上海,刚才两位教授事先托人帮他们买到了回上海的车票。
这会儿从北京回上海,并没有直通的列车,他们要先从北京折返天津,再通过津浦铁路,从天津到南京,最后再从南京出发,到上海,三段铁路,可谓一波三折。
不过现在经过天津,自然也不可能运气那么“好”再遇上宋先生,反而要安全许多。
刚走没几步,岳定唐就把人给拽回来。
“你现在还穿着女装,收敛点,在这里被认出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凌枢四下一看,果然有不少人都往他这边瞧,许是觉得这女子眉清目秀,举止步伐却不大讲究。
“我想换回原来的衣服。”他发出不满的抗议。
“来不及了,去天津的列车快开了,先上车再说,到了天津你再换。”
岳定唐不容分说,拉着人就走。
一路转车南下,平顺无波,再无大事。
唯一小小的意外,就是凌枢在天津站下车的时候,遇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