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山多,开凿的山道陡峭,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这人运气不错,抓了到一根凸起的树根,才得以保住性命。
骡道士催促她:“赶紧走吧。”一个凡人有什么好在乎的。
辛秀自顾自甩出绳子,把下面那个倒霉鬼拉了上来。那是个看着面容宽厚老实的男人,大约四五十岁模样。
绝处逢生,大叔老泪纵横,拉着辛秀语无伦次表达感谢。他自称是个小商人,这次是去出门谈桩生意,结果不小心摔下山道,跟着他的一匹老马摔死了,他自己侥幸抓住树根才坚持了一天。
在这人的热情邀请下,辛秀不得不随他一起回去。
这年头的人表达感谢,就是一定要请吃饭。出门在外,想好好吃顿饭不太方便,辛秀就欣然应允了,而且大叔说他家就在山下那个镇子上,她刚好可以去借宿一宿。
辛秀出门前,从师父那里拿了很多金银,这也是一种炼器材料,主要是装饰用的,她拿了不少,还分给了弟弟妹妹们,告诉他们出门没钱寸步难行。但是,她发现自己失策了,因为经过的十有八九是荒村,根本没有多少能用钱的地方,能投宿的旅店也特别少。
商业不发达,旅游业基本不存在,有钱都用不出去,只能偶尔行侠仗义蹭点吃喝维持生活这样。
她把大叔安全送回家中,果然得到了这一家子上到大叔他老娘老婆小老婆,下到他两个小女儿的感谢。
吃了一顿还算丰富的饭菜,被女主人安排了个干净屋子休息。只是这女主人看她的目光有点奇怪,又探究又好奇。
辛秀这一路没少见过类似的目光。在这个地域,年轻的女子独身出门在外,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更别说她这模样太过干净了些。不仅是衣着外貌的迥异,气质也与这里的人完全不同。
这家里还有个年纪大些的仆妇,晚间过来给她送热水,话里话外打探她的身世家乡之类,异常八卦。
这一家看着不是特别富裕,和之前季家那个大宅是不能比,但也有前后两个小院子,算是个小康。
辛秀舒舒服服泡了脚,难得在软被褥里睡个好觉,可惜睡到半夜被一阵人声惊醒。
她爬起来去看情况,发现是后面一个小房子里,大叔的小老婆正在生孩子。
先前吃饭的时候,看到那肚子里揣个气球似的小老婆,辛秀就感觉心惊肉跳的,因为这小老婆和那仆妇一起,上上下下端菜伺候一家吃饭,还健步如飞,她老担心一不小心摔一跤出什么事。
辛秀过去时,那边恰好孩子刚生下来,辛秀隔着窗听见女人在小声哭泣,里面还有那个仆妇大娘在帮忙收拾。
孩子也在哭,哭声刺耳,又突兀消失在水声里。辛秀略觉奇怪,探头去看,发现那老妇人将孩子脑袋压进水里,不像是清洗,更像是要溺死孩子,她一愣,扬声问:“你在干什么?”
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老妇人手一松,孩子脑袋出了水,呛咳着哇哇哭泣。
发觉是她,老妇人略尴尬,但还是很寻常地和她说:“生了个女儿,不要了。”
生了个女儿,不要,所以就溺死。
辛秀看着她们,一时失语。老妇人抓着孩子的脚,倒提着,甚至还很抱歉地对她笑笑,“扰到客人了吧?对不住,我们小声些。”
辛秀:“……我看你们家并不穷,难道养不起一个女儿吗,为什么要杀?”又不是穷得实在养不活了,辛秀不明白,她听说过很多落后贫穷的地方,女人一个接一个生孩子,如果生太多女儿就不要了,丢掉或者送人,但她不知道,像这样的人家也会做这种事。
大娘对她的话有点诧异,解释说:“家里已经有两个女儿了,再要女儿也没用,养了浪费米粮。”
面对她们理所当然和不解的态度,辛秀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离开蜀陵后,她好像经常遇上这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情况。
她宁愿遇上些凶狠丑陋的妖魔鬼怪。
这家主人和他老婆过来,化解了这场僵局,男主人也是尴尬,劝她这位恩人回去休息,那女婴也没说要杀死了。辛秀走回房间时,隐约听到身后女主人抱怨了两句好管闲事之类,被男人大声呵斥后住了嘴。
小院在镇子最西边,旁边就是一片湖,连着河流。秋日湖边的芦苇丛倒伏一片,芒絮于秋风中瑟瑟颤抖。
借着这不甚明亮的月光,仆妇将手中的孩子悄悄扔进了水里,转身快步走了。
辛秀站在芦苇丛中,听到那边噗通一声响,轻微的波纹蔓延到她的脚下。她走过去把女婴捞了起来,浸水后惊醒,又开始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婴被辛秀拢在身前,擦了擦脸颊上带着泥腥气的湖水。
辛秀连夜走了,带着骡道士还有个捡来的女婴,没和那家主人打招呼。
“骡道士,这样大的女婴要喝奶……嗯,骡子有产奶吗?你行不行?”
骡道士:“……”
最后辛秀只能找村子里有奶水的女人,出钱或者出东西请她们帮忙喂一喂这个女婴。有时候实在碰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