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意识看着稚嫩, 连个词语都没法完整地说出来, 但实际上它相当庞大, 林秋玄差点没受住冲击晕过去。
好在意识相当敏锐，一发现林秋玄情况不对, 立刻撤出林秋玄意识海，只在林秋玄身边打着转。
林秋玄缓过劲来，表情渐渐变好，心情复杂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空无一物的身侧，沉默片刻, 想到那句爸爸，终于试探着开口：“难道是这个世界的意识？”
就像小说漫画里经常出现的那种？
身侧瞬间传来欢快的情绪，那没有实体的存在显然是承认了林秋玄的猜测。
林秋玄深吸一口气, 盯着身边的虚空，心情更加复杂了。
《星战》确实是由他亲手设计, 照着么看, 对方叫他一声爸爸还真是没问题。
但按照小说一般的套路, 这个星际世界已经存在这么久了，世界意识还是个小鬼头，连话都说不清楚，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林秋玄脑中几个念头转过，感受到身侧时而低落时而欢快的情绪，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想当初林秋玄任职于晴霄科技时, 《星战》作为一个最初就被放弃的游戏项目, 他顶头并没有产品经理指手画脚, 整个游戏从定位到玩法到剧情走向再到各个细节都由他一个人决定，人手短缺时他甚至客串过程序员，亲自抄着键盘上场写代码。
换句话说，《星战》核心部分都是他亲手构造的，他应该是世界意识唯一认可的父亲。
而由于《星战》的主体内容完成于最早期，林秋玄同时与主策划这个职位绑定，世界意识认可的就不只有父亲的身份，还有主策划这个身份，并以这两个身份构造的基础维持运行了好长一段时间。
等到林秋玄在第6部资料片前被空降上司取代主策划位置，世界意识的认证一下就发生混乱。
父亲不再和主策划等同，能够为世界带来改变的人除了林秋玄，又强行多出一个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的智障。
这对世界意识而言非常不利。
如果林秋玄那位空降上司是个拎得清的人，大部分改动都沿用林秋玄原本的思路，世界意识未必会排斥对方，也有可能顺势接受改动；但那位上司显然没有脑子，为了所谓的深度胡乱篡改剧情，有时候为了圆bug还要修正以前资料片的内容，相当于逼迫世界意识逆反时间规则行动。
这显然无法实现。
走投无路之下，世界意识就彻底否认了空降上司的合法性，但对方又死死占着主策划的位置不挪坑，世界意识就是想做点什么都束手束脚。
林秋玄不由问：“我在地球上还活着吗？他现在好像深度昏迷，应该和你……没关系吧？”
虚空中传来一阵饱含骄傲执拗和轻微不满的情绪，林秋玄恍然意识到答案，连忙道歉。
“好好好，是爸爸错了，崽崽这么乖当然不会随便害人。”
通过和世界意识沟通，林秋玄意识到自己确实过劳死在地球上。
他孤儿出身，没有亲戚，公司的赔偿当然落不到别人手中，经过一连串操作，最后就进了空降上司的口袋。不止如此，晴霄在他死后特意为他收敛尸身、举办葬礼，在一个相当不错的公墓给他买了个位置，借他的死亡完成了一场盛大的炒作。
经由营销号传播，晴霄“逼迫员工加班造成过劳死”的舆论危机成功解决，还在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和业内人士心中留下了个有人情味的印象；
不少《星战》玩家替他流了几滴眼泪，很是善解人意地原谅了第6部资料片剧情莫名其妙的发展，转头看着报道感慨他好容易发达了却没来得及享受，果然人再渴望赚钱都不能过度消耗自己；
空降上司成功渡过麻烦，又得了很大一笔金钱，天天乐得合不拢嘴，也不介意林秋玄老和他对着干，十分“大度”地将林秋玄遗留的资料开放，对外打着前任主策遗作的名义开始疯狂营销，硬是吸引回来一波已经退游的“情怀玩家”。
因为林秋玄一个人的死，晴霄形式瞬间一片大好，空降上司和他那位高层爹忍不住手挽手到林秋玄墓前道了声谢。
“小林啊，多亏你死了。死得好啊，死得真好！”
两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然而他们不知道，由于主策划这个身份被星际世界的世界意识认可，林秋玄死后继任他位置的空降拿了赔偿，就等于拿了买命钱。
当空降上司开始打包林秋玄的设定制作第7部资料片时，他就走上了林秋玄过劳的老路。
至于已经死亡的林秋玄，作为世界意识的爸爸，“退休”后当然是被“孩子”接去享福了。
莫名其妙连接到星际的论坛、被林秋玄指导过的重要角色、五人光脑上悄无声息出现的通讯软件、林秋玄身上变化莫测的buff……
一切的一切，都是“儿子”孝顺老父亲的手笔。
林秋玄感受到虚空中的亲近之意，无奈地笑了笑：“我刚开始穿越的时候不知道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