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这六年一样,生生站成了人生的两岸,站在彼此人生的对立面,却都没有要走的迹象。
她和他都以为他们走了很远,也隔了很远,说到底,依旧在原地徘徊。
在门边站了会儿,她酒也彻底清醒了,突然有点儿想抽烟,过滤一下头昏脑涨的感觉。
她一般不会在星熠面前抽烟的,要抽都会去走廊、阳台,特意避开。
下意识浑身摸了一圈,没摸到。
不知怎么就有点沮丧,她在门边靠了一会儿沉淀思绪,转身准备回家里。
突然,楼下有人喊了她一声:“Ashley。”
一道苍老的声音。
陈旖旎又一回身,见是Grace上了一半楼梯。好像是要上来找她。
陈旖旎又看了看表。
已经十点多了,这个点上来找她做什么?
老人家腿脚终究不太好,她于是主动走下去。
Grace便用那一双精明的眼睛打量着她——这让陈旖旎一直都感到十分不舒服。
她在这里住了大半年,很多次Grace这么看着她,都会让她不由地想起杜兰芝。
听说,杜兰芝半年多以前就去世了。
陈旖旎站在楼梯上,心底却是无喜也无悲,只轻轻抬起下巴,用法语冷淡地问Grace:“什么事?”
说完这话的同时,察觉到楼下停着许久没走的那辆车,好像在雪地里动了一下。
引擎带着风雪震颤一下。
忽然,又停了。
车停下来,车内的两道视线也跟着向她投来。
这整栋公寓都是Grace的儿子的,Grace负责看管多年。
Grace为人死板传统,是个谨慎小心到刻薄的老太太,先前公寓里好像因为混乱的男女关系发生过什么事,还来过警察,所以她平时很喜欢观察公寓住户们身边来来往往的人。
尤其是陈旖旎这么一个单身妈妈,还是中国人,总是受到特殊的“关照”与这种尖锐目光的审视与考量。
Grace喋喋不休地说教着她,颇有点儿倚老卖老,指桑说着槐,旁顾左右而言它。
大致是在教训她总带不同的男人回来会对Ethan,也就是星熠的成长不利,她也应该注意点影响。
陈旖旎懒得辩解,准备上楼。
Grace好像不光是为这事儿找她,说了什么水电的用度这个月超了标,让她等在此处,转身去找了单子给她,要她明日去交。
Grace还特意强调给她垫付了,细数着多少钱,生怕自己吃亏一样。
陈旖旎听着心烦。
Grace三句不离说教,又说星熠今晚被一个男人送回来的事,而这会儿又是门外的另一个男人刚才抱着喝醉的她上了楼。
Grace刚一指,她正说着的“那个车里的男人”就下了车。
沈京墨先前降下一侧车窗,隔得不远,侧耳也听明白了Grace在与跟陈旖旎说什么。
从指责她乱带不同的男人回来,说了水电的单子,又暗指她行为不整,对Ethan的成长不利。
他走下来,小小一段路没撑伞。肩头落了雪花。
那男人气场凛冽,Grace见他下来,又遥想到这是个很有礼貌,斯文儒雅的男人,那会儿询问她陈旖旎家的门牌时,态度非常好,便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
陈旖旎捏过那水电单子,又准备上楼,沈京墨已经走了过来,一手拉过她手腕,便将她揽到自己身边。
Grace见他们如此,皱得抽抽巴巴的嘴,登时不说话了。
沈京墨对Grace报以和善的微笑,寒暄几句开头,大致询问了公寓的资产总值和地段价位。
他态度极好,Grace虽不知他问这些做什么,便都草草一一答了。
陈旖旎狐疑看他眼,转身又要上楼,两手的手腕却都被他钳制住,他将她手腕反剪到她腰后,拉回来。
力道却是温柔又强势。
沈京墨跟Grace留了个名片,淡淡说:“以后如果Ashley和Ethan有什么事,希望你可以先联系我。”
Grace犹豫了一下,接过名片,问他:“你是什么人?”
“Ethan的爸爸。”他说着,低头看她一眼,笑意温柔地说,“如果Ashley有住的不舒服的地方,也可以跟我说。”
“……”
陈旖旎怔了怔。
“不过,我想她应该也住不了太久了。”
他法语的发音调圆腔正,声线低沉优雅,从她额顶飘荡下来,居然有种让人心安的魔力。
她不由地想起,以前她在巴黎上学,他带着她游走在各处,也是这么一口流畅优雅的法语和一副彬彬斯文的模样。
人人都对他赞不绝口,那时或许只有她知道,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内心已经坏得烂透了。
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