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顾烟攒钱买了一本菜谱,学着菜谱做各种各样的东西给沈嘉裕吃。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顾烟的厨艺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进步。
直到后边有一天,顾烟满心欢喜地端着新研发的土豆泥打开门的时候。
她刚好和站在自己门口准备敲门的女人四目相对。
面色枯黄的女人身后的男孩依旧坐在外边的楼梯上,只是瓷白的脸上有些红肿,像是被谁打了一样。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眼顾烟,然后皱着眉头说,“就是你一直在给我儿子送东西吃?”
顾烟端着盘子的手微微一紧,她点头,“是我。”
女人冷哼一声,“你不要再送了,我儿子我会管,不用你多管闲事。”
她说,“谁知道你送的东西有没有问题?”
顾烟大概猜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这个女人就是沈嘉裕小时候的养母,叫做陈兰玉。
顾烟沉默一瞬。
然后,她轻声开口道,“你会管?孩子冬天穿得这么薄,吃了上顿没下顿,这就是你当母亲的态度?”
陈兰玉也没想到顾烟看起来这么纤弱的女孩一出口就这样字字见血,她面色一红,转头发现周围没人,这才理直气壮地说,“你是怎么对长辈说话的呢?有没有点家教?”
说完,她恶狠狠地瞪了顾烟一眼,拉起台阶上边的沈嘉裕便进了隔壁的房门,一边走还一边对沈嘉裕骂骂咧咧道,“你这个扫把星,看看你都招惹了什么麻烦给我!”
沈嘉裕面对陈兰玉的咒骂恍若未闻,面色依旧冷漠。
只是在进门之前,他转过头,情绪不明地看了顾烟一眼。
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的瞳孔有点偏冷淡的琥珀色,眼底的神情却和外头的冰雪一般,没什么温度,似乎一下就要化了。
然而只是因为这一眼,就让顾烟一下子从愤怒中清醒。
沉重的关门声从隔壁传来,像是鼓点一般敲在了顾烟的心头。
然后,她咬了咬唇,自责的情绪一点一点浮上心头。
自己是可以和陈兰玉理论,但是要是把陈兰玉给惹生气了,遭罪的不还是沈嘉裕么?
想起书里沈嘉裕养父养母对他的虐待和轻视,顾烟叹了一口气。
在上辈子,她曾抱怨过自己的父母平庸,给不了她太好的生活。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有人比她惨一千倍一万倍。
这个人在阴暗的角落中痛苦挣扎,哪怕将来被家世显赫的原生父母认回,也一直活在冗长的黑夜里。
尔虞我诈,明枪暗箭。
从无边无际的黑夜中走出的,不再是这个脆弱的男孩。
而是那个心狠手辣性情暴.戾的沈嘉裕。
·
后来,顾烟再也没有再楼道里看见沈嘉裕。
偶尔会在买菜的时候遇到,顾烟也因为那莫名其妙的心虚感没有上去和他打招呼。
直到沈嘉裕的养父回来的那个晚上。
沈嘉裕的养父名叫魏正坤,是个死性不改的赌鬼。
他成天拿着家里的钱在外赌博醺酒,一般不是要钱很少回来。
而一旦回来,无论对陈兰玉,还是对沈嘉裕来说,都是噩耗。
晚上顾烟准备入睡的时候,隔壁传来了砸东西的声音。像是什么玻璃制品碎了一地,将寂静的夜晚一下子打破。
在寂静的夜里,女人的哭嚎,男人的怒骂声充斥在一起,极为刺耳。
顾烟的困意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立刻冲到门口,打开房门。
楼道里的寒风呼啸而来,令顾烟倒吸一口冷气,与此同时,顾烟握着门把的手微微一紧。
隔壁房的门是大敞开的,色调偏冷的灯光从里头照出来。
顾烟看见了沈嘉裕。
准确的说,是和他对视了。
然后她有些颤抖地咬了咬唇。
沈嘉裕靠在墙上,惨淡的光影落在他脸上,在楼道的地面上倒映出一个扭曲的影子。
他半面都是血。
鲜红的血顺着他精致的面颊流淌而下,如同春日里盛放的蔷薇那般刺眼绚烂。
他看着顾烟,眼神空洞无比,但是嘴角却缓缓扬起了一抹讥诮的弧度。
这是顾烟第一次听见他开口。
顾烟听见他用干净悦耳的声线说,“你在害怕?”
顾烟握紧了紧拳头,在他清澈漂亮的眼底看见了面色惨白的自己。
沈嘉裕淡淡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现在后悔,假装不认识他,关上房门,不多管闲事,把之前那出于怜悯,所谓的关心和呵护全部都忘掉,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烟消云散后,那么一切都来得及。
沈嘉裕话音刚落,沉重的脚步声便从隔壁房间那里传来,带着令人作呕的酒味越来越近。
男人暴躁又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