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若晴被纪若余困在一隅天地中, 这儿甚至连纸笔都没有,她只能每日往黄梨木桌脚绑上一根红绳儿来数着一共过了多少天。
纪若余还是老样子, 给她端茶送水准备一日三餐,每回都要与她说说话。
但都是他说,她沉默这样的交流形式。
纪若晴的眼睛也愈发黯淡无光, 被他这样关在这儿,实在觉得人间不值得。
唯一的希冀大概就是纪若余似乎在筹备着什么大事,有时候会神情隐约露出些激动的告诉她, 很快, 他就会带她离开这里了。
还许给她一座宫殿。
纪若晴露出一抹冷笑,宫殿?不过是更大一点的囚笼罢了。
他是不会放她离开的,无论她是冷漠相待还是恶语相向, 他好像都毫不在意,仿佛她永远是他眼里最乖最懂事的那个妹妹。
他喜欢得不得了。
纪若晴也试过自救, 但是这间普通的民居似乎被纪若余从外面加固了, 无论如何她也找不到一丝能逃出去的缝隙和漏洞。
最可怕的是,在她探索了几次之后,纪若余发现了她想要逃跑的意图,趁她还没发现的时候,给她每日吃的饭菜里下了药。
让她彻底失了力气, 浑身都软绵绵的无法动弹,只能躺在床上, 就连下床给自己倒盏茶喝都要废好半天的力气, 唯有他在时候, 会给她吃上一两个时辰的解药,让她好好活动。
这活动,也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始终不会离开她半步。
对于纪若晴要做的任何事,纪若余都亲力亲为,就连如厕,他也会扶着她去茅房,然后在外头等着,实在是将“丧心病狂”这几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至于沐浴,他也会给她备好浴桶和热水,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到屏风那一边去,他就在屏风这边守着,听着她沐浴时淅淅沥沥的水声,以作监视。
纪若余似乎觉得她和他寸步不离这件事是莫大的享受,每回看着她时,那双温洌的黑眸中都会流露出一丝满足的喟叹。
而纪若晴,生不如死。
她始终记着小鱼哥哥跟她说过的话,无论何时都不能放弃生的希望。
可是这些日子,她心底阴暗面的那些好不容易被小鱼哥哥赶走的洪水猛兽,好像又慢慢的摇旗呐喊,在她心里占据的位置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显眼。
或者有什么意思呢?不如早点死了吧?
死了,还能见到爸爸妈妈,还有小鱼哥哥,他们都在另一边等着她呢......
渐渐的,心底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大,纪若晴也越来越觉得,在这里一丁点意思都没有。
就在纪若晴想通后,决定绝食的第一天。
她正躺在床榻上望着石青色缠枝莲帐顶,发呆出神。
这些日子她都是这么过来的,神游太虚,放空一切,才觉得日子没那么难捱。
可她突然发现,屋顶的一处瓦片正慢慢往右侧移动着,大抵是有人在屋顶偷偷摸摸的挪动着。
可是那瓦片只挪得屋顶出现了一小条缝隙,外头刺目的日光照进屋子里,就停了下来。
纪若晴警觉的看着,心里头联想到了夏显于,会这样悄摸摸来这里的,也就只有他了吧。
纪若晴紧盯着那一小条缝隙处,很快,一张宣纸从里头仿佛雪花一般落了下来,飘飘扬扬落到了地上。
再然后,那瓦片又被慢慢挪着回了原处,没留下一丝异样。
“......”纪若晴努力移动着身子,一寸一寸往床边移着。
好不容易摸到了床榻的边沿,费了十二分的力气才将腿搭到了床沿边,再一使劲,整个人就瘫软到了地上,跟她以前逛街时看到的那种趴在地上乞讨的人没什么差别。
现在的她,可能比残废更惨。
但是纪若晴也来不及自怨自艾伤春悲秋了,她整个人在地上扭着身子慢慢靠过去,盆骨在地上摩擦得发疼,也不知这样努力了多久,总算拿到了那一张宣纸。
纸上的字迹是纪若晴熟悉的汉字,她毫无阅读障碍的一目十行看完,原本就苍白的小脸愈发变得煞白了。
这纸确实与夏显于有关。
但不是他送来的,是他遣一个轻功很好的手下送过来的。
夏显于在这纸上絮絮叨叨写了很多话,大致意思就是他这段日子很忙,忙到焦头烂额,所以实在抽不出功夫来看她,实在特别抱歉。
夏显于重复了好几遍他很忙。似乎这忙得焦头烂额的事,还与纪若余有点关系,但他也并没有细说。
只说让纪若晴再坚持一段日子,再坚持坚持,他就能救她出来了。
这口吻和说辞,与纪若余安慰纪若晴再等些日子就带她搬到更大的宫殿去如出一辙。
纪若晴大抵猜到,这些人肯定又是在为一统天下而忙碌了,打来打去的,真不明白有什么意思......
不过夏显于特别提到的一件事情,让纪若晴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