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长,人和妖,真的不能成为朋友吗?”
在认识哪吒不久后,阿皎曾经向申公豹问过这样一个问题。
然而她却只得到了一个满含轻蔑的嘲讽答案。
“愚、愚蠢!人类和妖族自古以来,便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对人类而言,非我族类,必当诛之,你若是信了他们,终……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那时阿皎还有些不以为然,觉得申公豹的看法实在太过固执,但后来她才明白,不是仙长观念陈旧,而是她阅历太浅见识太少,自以为真的能打破早已根深蒂固的世俗成见,会成为那唯一的例外,但现实却残酷的撕碎了她的妄想,用血淋淋的教训告诉她当初的天真想法有多么的愚不可及。
女孩坐在海边的礁石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海平线怔怔出神。
胸口凝固的伤口似乎又隐隐泛起细细密密的痛处,虽并非痛的让人难以忍受,却像是驻扎在胸口无法□□的细针,连呼吸都会觉得刺痛窒闷。
阿皎从怀里拿出一枚金色的铃铛,小脸上难得出现怔愣失神的表情。
从小因她是族中异类,又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胡乱伤人,族人们都将她视为毒蛇猛兽避之不及,在她最初拥有自己的意识时,并非是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而是在一座冰冷黑暗的石笼里,四肢锁着粗.壮的铁链,似乎是怕她破坏石笼跑出去,石笼外还布下了层层结界,除了洞顶透下来的一缕光亮,阿皎看不到任何其它的色彩。
而每次阿娘的到来,是她最期待的时候。
阿娘会摸摸她的头,会温柔的抱住她,在她耳边哼唱着温柔动听的歌谣,对她说只要她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就能从这个冰冷的石笼里出去,和族人们一起生活。
可阿皎却总是忍不住心中莫名的想破坏一切的暴虐念头,仿佛只有发泄出来,才能让她不那么难受,但每次她这么做了清醒过来后,就看到阿娘被她抓的浑身是伤,却还是强忍着疼痛温柔的安抚她。
年幼的阿皎自责又难过,她也不想伤害阿娘,可她不知道该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后来她想出了一个笨拙的办法,那就是把自己身上会伤害阿娘的指甲和牙齿都拔掉,这样她就不会弄伤阿娘了。
阿皎本以为出去后,就能和自己的族人们一起生活,但她得到的却只是排斥厌恶和疏远,仿佛她是什么污浊不堪的怪物一样,但阿娘对她说,因为她生来便是与众不同的,是最特殊的存在,等她有一天带领族人们离开这个牢笼,就会成为龙族的英雄,被所有族人仰慕崇敬着。
阿皎沉迷于她所说的美好憧憬,并为此拼命努力着,但她毕竟还是个心智不全的孩子,经常也会陷入低落孤独的情绪中,除了阿娘外,其它的族人并不愿意靠近她,更别提和她一起玩耍嬉闹,尽管女孩面上一副不屑的样子,但心底还是很羡慕同辈的小龙们的。
因为龙宫的恶劣环境。龙族的新生儿十分稀少,所以在得知到敖丙的诞生阿皎其实最开始也是很开心的,她甚至做好了如果当一个合格的姐姐去照顾这个小小的萝卜头,但后来大人们却告诉她,这个被她万分期待的小萝卜头其实是来顶替她的,而她从今以后只能作为他背后的影子而存在。
于是无限的期待瞬间变成了不甘的厌恶和排斥,凭什么这个家伙一出现,她就得沦为陪衬,她也非常刻苦努力了啊,难道仅仅因为她不是龙王的孩子,不是灵珠转世,就要默默忍受这样不公平的对待吗?
但没有人会理会一个孩子的任性和置气,大人们似乎觉得,只要随着时间的迁移,她迟早都会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阿皎怎么可能甘心,她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所以无论后来敖丙对她再怎么好,阿皎依旧无法接受他的存在。
直到遇上了哪吒,阿皎的世界里除了阿娘外,才终于多出一抹鲜艳的红色。
那些和他一起渡过的快乐时光,对一直身处在孤独黑暗中的阿皎来说,宛若一簇温暖的火苗,驱散了黑暗,照亮了她的世界,但这一束火光,最里面却包裹着更为冰冷的利刃,在火焰燃烧殆尽之后,便露出了真正的面目,毫不犹豫的深深插.入了她的胸口。
仙长说得对,人类和妖族本就是敌人,怎么可能和平共处,更何况成为朋友呢。
阿皎的目光渐渐的变得坚定起来,她紧握着铃铛的手缓缓松开,等待它从手心滚落进海中,被水流带入海底,连同她的记忆,一并永久的尘封起来。
‘叮铃——’
掌心的铃铛忽然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阿皎戒备的转过身,神色警惕:“谁在哪里?”
一抹纤细的温婉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而她的手里,也拿着一枚阿皎一模一样的铃铛。
“你是谁?怎么会有……”看着女子的面容,阿皎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下一瞬骤然瞪大了眼睛:“你是哪吒的娘亲?”
女子微微一笑,友善的柔声问道:“小姑娘,你叫阿皎对吗?”
阿皎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