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四月初三那日, 定国公府宴元策。及至午后, 西市有人闹事,事态紧急,许观尘便让萧贽先行一步, 自己乘着马车, 绕开西市回宫去。
金陵城东边人来人往, 最有名的就是风月楼。
长街上都是人, 马车行得缓慢,经行风月楼时, “扑”的一声响, 似是什么东西落下来,砸在了马车上, 把马匹惊了一惊。
小成公公掀开帘子去看, 原是风月楼二层上拿着叉竿挂帘子的女子手滑,叉竿落了下来。
那女子才十三四岁的模样, 见砸了人,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急得用衣袖揾泪。
想起国公府里差点也被卖进这楼里的许月,这小姑娘, 看模样比许月还要小。
许观尘轻叹一声, 吩咐底下人:“把东西还给她,不要与她为难。”
底下人应了一声, 捡起叉竿, 便进了楼里。
许观尘偏头看去, 只看见那姑娘家破涕为笑,朝他行了个万福。许观尘才想摆摆手,却看见未挂起的帘子后边,有个人的背影似是十分熟悉。
那人五六十岁的模样,穿着与金陵人不同,是异族打扮。最要紧的,是这人头发全白,扎着许多的小辫儿。
若不是这样,许观尘也认不出来。
他记得很清楚,玉清子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身打扮,头上的几个小辫子,还是许观尘帮他拆开的。
许观尘将马车帘子掀得更开,再仔细地看了看。
小成公公见他模样,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小公爷?”
许观尘愈发笃定:“我师父。”
可是玉清子一个道士,又怎么会去风月楼这种地方?还是做西北异族的打扮?
忽又想起今日与元策相见,元策临走时,说今日在风月楼与人有约,莫不是……
许观尘起身便要下马车,却被小成公公拉住了:“小公爷,太过巧合,只怕是有意……”
许观尘想了想,摸了摸衣袖。他不带什么配饰,摸遍衣袖,也只摸见一个铃铛和方才萧绝给他的暖玉。
铃铛是之前去裴舅舅的军营里,那个老铁匠打的一对儿铃铛中的一个,那时他有意拿了大的,把小的留给萧贽。
许观尘把铃铛交给飞扬:“去裴舅舅府上,向他借些人来。用轻功去,快点回来。”
飞扬下了马车,踩着屋檐,迅速就飞去了。
小成公公按着许观尘的衣袖,要他稍安勿躁。
许观尘盯着二层上边那个背影看,分明就是玉清子。
他想不明白,若师父真是去见元策的,他二人之间,会有什么话可说?
玉清子前些日子去过西北一趟,是不是那时候,他与元策就见过了?
他从西北取来的那药,是不是也与元策有关?
忽又想起前几日在国公府里被盗走的丹书铁券,柴伯说,府里上下都查过了,只有几位主子没查,玉清子道长,也没查。
小成公公拍了拍他的手背:“小公爷,没事的,若真是玉清子道长,看这模样,他一时半刻也不会走。再等等吧,等裴将军的人来了,您再进去。”
二层楼上,原本一直挂着的帘子被放了下来,罩上一层薄纱,许观尘看不清楚。
帘子放下来的一瞬,玉清子起身,向着坐在里边的谁人,跪下了。
许观尘一怔,拂开小成公公的手,便下了马车。
小成公公追着他下去,再唤了一声:“小公爷。”
许观尘有些恍惚,没有应他。
“再等等吧,陛下吩咐了,要护小公爷周全的。此处人多,陛下留在小公爷身边的暗卫施展不开手脚,还是等裴将军的人来了再说。”
“我知道。就算是他们有意引我过去,我也不能不去,那是我师父……”他一转头,便看见长街那边,飞扬领着人过来了。
许观尘道:“让他们封楼,谁也不许走。我就在这楼里,不会出事。”
小成公公转回头时,许观尘就已经进去了,他连忙跟上去。潜藏在暗处的暗卫走进人群之中,也都纷纷入楼。
许观尘拨开人群,径直上了木梯。却不防身后跟着的人大都被缠住了手脚,小成公公回头看了一眼,扯住他的衣袖,摇摇头:“小公爷,不太对。”
许观尘脚步一顿,站在木梯上往下看。
风月楼很大,风吹过,扬起轻纱帷幔。
他摸了摸鼻尖,好像闻见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思及方才把萧贽唤走的那件事,西边闹市的石脂水,他目光微闪。
这种事情关系重大,就算只是怀疑,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许观尘轻声吩咐飞扬:“去,让外边的人疏散百姓。若是起火,让他们用沙土灭火。”
“哥哥……”飞扬不大放心地看了他一眼。
“哥哥没关系,你快去。”
飞扬翻过木梯栏杆,便出去了。
许观尘仍旧沿着木楼梯向上,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