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来定国公府, 元策身边只跟了一个人,那个模样寻常的文人。
许观尘礼毕抬眸, 元策一副贵公子的打扮,与金陵城中萧绝一行人一般。那文人却穿得朴素,一身布衣, 用布巾拢着头发, 站在元策身后,垂首低眉。
元策朝他笑了笑,亦道:“小公爷好久不见。”
说过两句客气话,许观尘在主位的席上坐了, 右手边就是元策。
元策捧起茶碗, 只在手心里捂着,又转头问他:“前几日约小公爷风月楼一见,小公爷怎么不来?”
许观尘淡淡道:“旧疾犯了, 未曾赴约, 对不住。”
“刀拿到了?”
许观尘垂眸,掩去眸中晦暗神色:“多谢殿下。”
“这下可以证我所言非虚,不是骗你了。”
元策将茶碗放回案上, 许观尘不经意间扫了一眼, 才知道他碗中茶水,半点没动。
好谨慎的一个人。
只听元策道:“你兄长的盔甲,是你们国公府的私匠铸的罢?”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许观尘只点了点头, 应了声“是”。
元策又道:“你兄长死时, 那盔甲都被他的鲜血浸透了。”
“殿下总是提我兄长,不知是何意?”许观尘顿了顿,“那时观尘年幼,不过想来,一个对手竟叫殿下记挂了这么久,我兄长定是威震雁北,杀极他人的威风了。”
“牙尖嘴利。”元策似真似假地笑了一声,“不过是想问问你,我那儿还有许问的盔甲,你要不要。”
许观尘不语,心中斟酌着,他说他有兄长的盔甲,这话究竟几分真假。
元策继续道:“你若是不想与我讲他,不讲便是了,何必暗地里地贬我?”
元策果真就转了话头,再不提许问的事情,扶着左肩,道:“前几日在停云镇遇刺,那刺客是你表兄钟遥的人,该不会,你也掺了一脚,盼着我去死吧?”
许观尘亦是半真半假地笑道:“我表兄若要杀你,只会在战场上。我若盼着你死,也只会在战场上。”
元策一听这话,却笑了:“姓钟的在战场上杀我,我还信。你一个羸弱道士,到了战场上,给我做俘?”
许观尘不悦,心道上回在雁北也还没分出胜负来,怎么就俘虏了?
那头儿元策见他面色一沉,却越说越起兴,什么把俘虏炼作武傀儡啦,把他挂在马后边拖啦,戴上脚镣手铐啦。
许观尘一挥拂尘,就甩了他一下:“殿下驾临此处,就是为了构想一番……我做俘虏的模样?”
元策抬手,拂尘的白马尾就从他的指缝间飞出去:“方才就说了,是问你要不要许问的盔甲,你不让我说许问,我怎么问你?”
许观尘反问他:“我自然想要我兄长的遗物,不知道殿下想要什么?”
“想来你这道士没有去过风月楼,前儿个没带你去,实在是遗憾,今日走一遭?”
许观尘琢磨不透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兄长的遗物他是一定要的,又想着风月楼人来人往,总不会出事。元策一定要他去风月楼,只怕不会罢休,不若就随他去看看。
于是许观尘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随后吩咐人备马。
他带着飞扬与小成公公过去,找机会给萧贽递了信儿——无妨,去去就回。
在府门前翻身上马,一收马缰绳,便往风月楼的方向去。
此时正是三月底,暮春初夏,宽袍广袖被迎面吹来的风扬起。
元策振一振衣袖,兜了满袖的风,回头看了一眼许观尘:“金陵真好。”
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大约还有别的意味。
许观尘便道:“殿下若喜欢,多留几日,或许乐不思蜀。”
元策又笑:“你又骂我。”
再无他话,径直到了风月楼前。
元策这几日,仿佛在风月楼混得很熟,他一下马,就有人来牵走他的马匹,领着他进门。
却有人将许观尘拦下来:“小道长是不是走错地儿了?咱们这儿可不是道场。”
许观尘用拂尘一指元策:“我是随这位爷来的。”
元策回头:“是,我带个小道士来见见世面,兴许他就想还俗了。”
风月楼里,轻纱帷幔,影影绰绰。
一行人在二层的小隔间里坐了,视野很好,可以看见正中的台子上,舞女正转圈儿。
许观尘只是陪元策坐着,坐了好一阵儿,却仿佛什么也没看进眼里,老神在在的模样。
后来元策唤了两个女子进来,全是女道士打扮。
许观尘一愣,心中惊叹,花样真多,比我狂野。
任案上酒杯添满了酒水,他自不动,还执着拂尘就地打坐。许观尘身边那个女道士觉得无趣,转头去撩拨元策。
元策倒像是很吃这一套,一手搂着一个,随手捋她二人手中的拂尘,缠过来绕过去。
“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