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轻轻“哦”了一声。
袁绍仁看了看她,低声道:“他这也是......为了你好,说句逾越的话,鹰扬早晚娶妻,早些替你撑住了腰,日后你也过得舒坦些。”
香兰淡淡的笑了笑,道:“其实他不必这样,挣这些虚名也没什么用。”
袁绍仁吃了一惊,觉着自己好像听错了,唯恐德哥儿听见了学舌,命小鹃领着他到一旁去玩,口中道:“你说这样的话,未免让人寒心了。”
香兰忽然问道:“常听旁人说侯爷是个情深意重之人,对德哥儿的亲娘一往情深,今日斗胆问一句,不知她是如何香消玉殒的?”
袁绍仁又吃了一惊,定定的瞧着她。香兰平静深沉的眸子深深的瞧进他心里,袁绍仁觉得仿佛是嘉莲正在瞧着他,他心里骤然疼痛难言,忽有倾诉之欲,不愿再编什么狗屁理由搪塞,他别开脸,看着院中大缸内亭亭玉立的荷花,道:“德哥儿的亲娘是......罪臣之女,因她父亲与我叔父种下善缘,当日她家族落罪,叔父将她从教坊司带了出来。她刚来家里时,只剩半口气,脸儿上纵横交错皆是泪痕,救回来以后,天天缩在墙角发呆,既不哭,也不闹,不声不响的。我可怜她身世,把先前她父亲赠我的字画送给她,她一见就搂在怀内,慢慢蹲下身,把脸埋进臂弯里,开始哽咽,最后嚎啕大哭,直让人心碎......”
“她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我格外怜惜她,得了好东西总给她留一份,她便与我亲厚。她慢慢好了,有个爱说爱笑的活泼性子,又伶俐,琴棋书画皆通。又过了几年,她年岁大了,我本就钟情于她,便想纳她为妾。我亡妻卫氏婚后无嗣,原本也亲自张罗为我纳了两房妾,可不知怎的,死活不允我纳莲娘。莲娘也不愿跟我,此事拖了几年。只是她为官奴,又能有甚体面亲事可言?况,我与她也颇有情意。叔父便亲自做主,将她给了我。”
“起初我将莲娘养在外头,家中相安无事,后因莲娘有孕,叔父命人接她回家,我偏宠莲娘,卫氏心生不满,使巧计折磨于她,莲娘起先忍着,后来向我诉苦,我便从中调停,可几次三番的,也没了耐性。当日莲娘诞下德哥儿,我正任总兵,事务庞杂,不耐烦镇日理睬内宅中事。莲娘再同我诉苦,反遭训斥。她似是死了心,再未提过,反用手段回击卫氏,闹出了乱子,两人又争相找我哭诉辩解,家里乌烟瘴气,我便愈发烦恼,常宿在外头。后来卫氏要抱走德哥儿亲自去养,不知怎的,她从假山上跌下来险些摔死,众人都说是莲娘推的,我吃多了酒回来,昏了头,怒气冲冲去质问,又要把德哥儿抱去给别人养,莲娘只一声不吭的瞧着我,忽流下两行清泪说......”
说到此处,袁绍仁说不下去,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她说,‘我原是清清白白光明磊落的人,为了你,把自己磨磋到这样不堪的境地,纵我算计过人,也是你们逼的,可我自问没做过推人陷害这等下作的事,你既不信我,我便以死明志。’说完这话抽出墙上的剑就抹了脖子。”
风乍起,天上阴云密布,似是要下雨了,传来滚滚雷声。那风犹带热意,却吹得他浑身凉透,隐隐的痛处从心底蔓出来,这是他头一遭同外人提及心中隐秘之事,过了这么久,他心里仍疼得令人浑身打颤,他提起一口气说得飞快,仿佛同这跟莲娘极神似的女子把心里这番话掏净了,便有了救赎。
袁绍仁神色木然道:“她死了,我人也跟着走了一半......后来我听她贴身婢女说起往事,方知她过得多不堪,昔日是我错待了她......卫氏自从假山上一跌便一病不起,没几年也便过世了,临死前告诉我,那天是她脚滑自己跌下来的,又说她恨我,与她有结发情,却无夫妻爱。我原本厌恶她,可瞧她那个模样,形容那样可怜,忽又可怜她。发丧出殡的时候,我看着她的灵牌,跟她说下辈子别再碰见了。”
香兰两手紧紧揪着帕子,只垂下头掩饰,强忍着泪意道:“小女子感谢侯爷坦诚相告。”静默半晌,又道:“此事天知地知,我决意不会吐露半个字。”顿了顿道,“尤其在德哥儿跟前。”
袁绍仁勉强笑了笑道:“袁某信得过姨奶奶人品。”
此时德哥儿合着两手,飞跑过来,笑嘻嘻道:“爹爹,你看,我刚捉了只蝴蝶。”说着小心翼翼打开小胖手,举着给袁绍仁看。
袁绍仁摸了摸德哥儿的头。
德哥儿又兴高采烈的跑到香兰身边举起小手给她看,忽吃惊道:“兰姨,你怎么哭了?”
香兰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微笑道:“我哪里哭了,是方才沙子吹来迷了眼。”
一语未了,便听有人道:“是么?那让爷瞧瞧。”只见林锦楼走过来,魁梧高大的身子正横在香兰与袁绍仁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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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同志们,这两天太忙了,所以频频食言,送上一章肥的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