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错了。一直认为自己没错的杨氏,在亲手被儿子送了匕首入胸膛的那一刻。她才开始反醒,自己这一生是不是真错了。
原本相守相惜的丈夫守在她身边,这一辈子虽然没什么大富大贵的生活,可胜在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聚在一块儿,老了有人相伴,病了累了有人问候。大儿子孝顺,小儿子乖巧。当初女儿更是柔顺,若是她当初改变一些想法。是不是就不会落到如今的结局?
杨氏有时气急了与人吵架时也曾骂过人不得好死的话,她甚至诅咒过崔薇,在她不肯对崔家伸出援手时,她曾骂过崔薇不得好死。可如今不得好死的人是她,反倒是那个被她咒骂的女儿现在日子越过越好,成了大官儿的夫人,穿金戴银。
难道真是自己错了?杨氏在这个性命垂危的时刻,她突然间想到了以往每回自己因为崔敬忠而与崔世福吵架时,丈夫总会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这样宠他,总有你后悔的一天!杨氏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后悔了,她只是心口儿疼痛难忍。最爱的最维护的儿子,恨不能将心也掏给他的孩子,最后却反过来给了自己一刀。
每每想到这些,杨氏的心口儿疼得比伤口还要严重得多。她撕心裂肺的心疼,一夜之间便像身体垮了下去。杨氏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可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快要临死之前,她除了想见见现在早已经跟自己生疏了些的小儿子之外,她不想再看到以往被自己当成眼珠子的崔敬忠,也好像没什么话要给崔敬忠说,崔世福与她夫妻多年,该说的不该说的,早在受伤时便已经说了,她闭眼睛前,想见的人哪个都不是,竟然是从生出来之后,她便一直都不怎么待见的女儿崔薇!
这一定是搞错了!要不是杨氏现在伤重得厉害,她甚至感觉像是能听到黑白无常的召唤般,随时有可能性命不保,她这会儿恐怕都要笑起来了。她怎么可能会想见女儿?她以往一向都觉得这个女儿碍眼,简直是生来便要刻她的,处处与她作对,以往不见她面想起这些事情都觉得心烦,一见面母女二人要是不相对掐几句杨氏都觉得心中不痛快,这样一个不是冤家却胜似冤家的女儿,她这会儿要死前竟然不想见丈夫不想见儿孙,就想见她,其他书友正在看:。
杨氏心头难受得厉害,也有些震惊。可不知是不是人之将死了,她以往在意的那点儿脸面与自尊这会儿便都已经顾不得了,杨氏生平头一回没有因为种种原因怨恨女儿而藏住心里的话与想法,说了要见她的话来。这话一说出口,并没有杨氏想像中的一般难堪,反倒说完之后带着一丝解脱与松了一口气。
看到崔世福等人脸上露出来的诧异之色,杨氏苦笑了两声。以往的她果然是对女儿太差了些,以至于要死前想见她一回,崔世福等人竟然都不敢相信。
只是杨氏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她也知道,自己以往干了不少的事儿,也不知道她想见女儿了,女儿愿意不愿意见她。杨氏心头有些紧张,也怕她等不到见女儿最后一面。可没令她想的是,不知道是不是总归还是母女的原因,没等她自己以为要挨上两三月的时间,崔薇便已经回到了山村中。
几年之后再见这个女儿时,她并没有变什么样,看得出来她平日里生活不错,面颊红润饱满不说,时光像是没有在她身上印下印记一般,一看便知道她是一个被人宠着娇养着的花,浑身透着富贵之气,哪里看得出当初在娘家时那种落魄与瘦弱的情景,光瞧她身上的穿戴,杨氏便知道她日子现在过得极好。
她明明是想跟女儿认个错,想要在临死前与女儿和好,往后眼一闭腿一伸便了无遗憾去的,可不知是不是两母女对立了大半辈子,杨氏明明心里不是那样想的,可看到女儿穿金戴银的出现,仿佛能将这栋屋子都照得亮堂了起来,那聂家大郎处处维护的站在她身边,十来年都对她一心一意没有旁的心思时,杨氏突然间心里生出一股不甘与愤怒来,她张嘴便没好气的道:
“可知道回来看我了,我还怕你现在发达了,不认我这个娘了。”她喘着粗气,张嘴便是尖酸刻薄的话。每说一个字儿杨氏心口上的伤都疼得让她不住冒冷汗的,可偏偏就是这样,她仍是强忍着疼痛将话说完了,她看到了女儿脸色微变,像是要转身就走的模样,杨氏心里慌了起来,她不是想说这话的,她是不想要带着遗憾闭眼的!杨氏一想到这些,强忍了心里一阵阵冒出来的本能不甘与恨,开口又接着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现在转变主意了,虽说二儿子捅了她一刀,可杨氏到底宠爱了他几十年,这些爱儿子的心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融入了她的骨子里,虽说儿子不争气,但现在女儿过得这样好,她原本对于儿子的怨怼,又变成了对儿子的怜惜。
杨氏先是要求崔薇要照顾崔家,要照顾自己那可怜的没了媳妇儿没了后人,又没有了膝盖的一无所有的可怜儿子,接着她又想起这个女儿多年来与自己感情极淡,深怕她到时表面答应了自己的要求,等自己一死却又反悔了,因此要求她将她那个女儿嫁到自己家。
不过是一个女儿而已,况且她又听说崔薇这个女儿是个病秧子,要是这样的事儿摊到她家里,恐怕早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