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六日,康熙回抵京城。十八日,圣旨颁布,宣布废除二皇子胤礽皇太子之位,遣内务府以礼制以废皇太子之事告祭天地、宗庙、社稷,并最终决定将胤礽幽禁于咸安宫。从十六日回京到十八日废太子,虽然只有短短两天,但满朝上下仿佛一同煎熬了两年!康熙虽然废了太子,但心痛之情难以平复,胤礽一直是他最爱最信任的儿子,此时废除,不仅将身为皇帝的颜面扫地,而且对于一位父亲来说,也是沉重的打击。
此时,所有朝臣都噤若寒蝉,人人都不敢轻易面圣,其他皇子虽然都心中蠢蠢,但也不敢在康熙悲痛愤怒的当口有任何上位的表示,三王、五王向来与世无争,四王胤禛早就以居士自封,现在更是躲在圆明园中不肯出来,八爷、九爷虽然高兴,但都暗自在家议论,十爷和十四爷两个人本就不关心朝中事务,现在更是没有什么表示,十三爷虽然对皇太子诸多行径十分不屑,但对太子忠义之心却没有变化,回京之后,他偷偷关照了咸安宫的太监,对太子的家人也多有照应。
但别人都可以躲,唯有胤禩不能躲。他是内务府总管事,废太子在康熙嘴里不过是一句话,但落到礼法头上,却是说不完的干不尽的繁文缛节,更难拿的是,胤禩做这一切时,必须小心翼翼,不管有任何情绪都要表露的不喜不悲,还得拿捏分寸,毕竟太子虽废,但彼此之间还是兄弟手足。
如此劳力又劳心的终于完成了废太子的所有步骤,可是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便发生了。
这一日,胤禩回来的格外晚。而且回到家中,便一言不发地呆坐在椅子里。苏溶溶见他异常,赶紧过来询问,没想到手刚摸到他的手便感觉冰凉。
“怎么了?”苏溶溶赶紧用手摸了摸胤禩额头:“是不是不舒服?手怎么这么凉?哎呀,额头也是凉的?”
胤禩呆呆拉下苏溶溶的手,将她拖入怀中,坐在自己腿上。
苏溶溶从未见过胤禩如此神情,吓得连声问道:“到底怎么了?胤禩,你别吓唬我啊,其他书友正在看:。”
“今天……大哥去找皇阿玛了……”胤禩声音轻若蚊声。
“大王爷去找万岁爷不是很正常吗?”苏溶溶疑惑不解,见胤禩额头冒着凉汗。便拿出帕子轻轻为他擦拭。
“大哥……想让皇阿玛立他为太子,挨了皇阿玛一顿严斥。”
苏溶溶轻笑道:“大王爷这个时候去争皇位,真真愚蠢至极!”
胤禩发出一声低语。似轻笑了一下,但又似乎哀叹:“不错,皇阿玛的确骂他秉性躁急愚钝,岂可立为皇太子!可是……大哥自知争位无望,便向皇阿玛举荐了我……”
听到这儿。苏溶溶颤了一下,皱起眉头看向胤禩。这个时候不能自己争,但是若有人举荐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正想着,胤禩苦笑道:“你可知他是如何举荐的吗?哼……他居然和皇阿玛说‘张明德曾相胤禩后必大贵。今钦诛胤礽,不必出自皇父之手’!”
苏溶溶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皇上最烦的就是怪力乱神,他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他到底是在帮你还是害你啊!”
胤禩闭上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既然大哥能知道张明德,便自己也就见过,我最怕的是张明德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说着。胤禩看向苏溶溶,苏溶溶猛然一惊,声音立刻颤抖道:“你是怕……怕……”
胤禩对着苏溶溶苦涩一笑:“是的,我怕他认出了你。”
苏溶溶想了想,摇头道:“不会的。他最多看出了我是个女子,至于我到底是谁。料他一定不知道。反而现在最要担心的是……张明德会不会说出咱们私下与他会面的事情。若是他说了出来,万岁爷便会认为你是有意争夺皇位!对了,大王爷这么说完之后,万岁爷有什么表示?”
胤禩长叹了一声,摇摇头:“不知道。”
苏溶溶心中七上八下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这时耳边传来了三更的梆子声,她轻声道:“现在想什么都是无用,而且越想越乱,还是早点儿睡觉吧,说不定睡一觉就能想出法子来。”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搀扶胤禩,胤禩扶着她的胳膊站了起来,握着她的手向床边走去。两个人的手紧紧相握,仿佛是在相互鼓励,又是在相互安慰。
第二天一早,胤禩正在洗漱准备上朝,小卫子着急忙慌地跑进了院子,奏报道:“八爷,刚才刑部传来话,说是万岁爷让刑部锁拿张明德呢!”
苏溶溶一愣,胤禩已经大步迈出了房门:“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早,内廷开门时候的事情。而且我听李公公说,皇上今儿宣了所有的皇子朝后养心殿候旨。”
一瞬间,胤禩脸色煞白。苏溶溶手中帮胤禩提着的袍子不住颤抖,抖得险些掉在地上。胤禩向她转过脸来时,已经换上了一副平淡神情,甚至嘴角边还挂着微笑,他从她手中接过衣袍,温柔说道:“别急,皇阿玛许久没有召见过皇子了,许是因为二哥的事情,突然想念起我们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