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一道客气的声音,唤了一声“堂嫂”,黎茗衾就被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进了新房。她其实是戚仲英的亲嫂嫂,不过在这个重视身份血统的地方,定远侯府的人又是那般盛气凌人。戚慕恒即使没有过继到义安候府,凭他庶子的身份也未必能得到他们的尊重,说不准还不如如今有个义安候的名号。
有个精干的媳妇子上前行礼道,“奴婢夫家成洛,从前在太夫人屋里当差,以后在夫人屋里服侍。”
“成洛家的,好,我记住了。我初到府里,很多事不懂,还要靠你指点。”黎茗衾隔着盖头,只能看见这是个身形颀长的媳妇子,也不知道她的夫家成洛在府里究竟做什么。
“奴婢不敢。”成洛家的连连道,让外面的两个小丫鬟进来,摆上四只盛着小果子、小点心的碟子上来,这些都是一口就能放进嘴里的,不会弄花口脂,“侯爷一向对府里的庶务上心,对人都是很好的,以后您就知道了。”
“真的是因为庄子上有人闹事儿?”黎茗衾轻问。
成洛家的明显一愣,下一瞬立刻接话儿,“庄子上的人不老实,这可是给定北军供粮食的庄子,疏忽不得,不然侯爷也不会抛下夫人一个人应对。”
黎茗衾原本心里那点怀疑越来越大了,她淡淡地笑道,“折腾了大半天也饿了,用点什么吧。”拿了块小点心,里面放了桃子干儿,有点儿甜,可她没什么胃口,“侯爷今日还回来么?不回来,就早点儿把这些劳什子卸了。”
“侯爷无论如何都会赶回来,夫人千万别这样。”成洛家的笑着劝阻,“成亲是大事,这些礼节半点也不能出错,这都是要影响子子孙孙的。”
绮罗上前笑着打圆场,“夫人家里兄弟还小,没经过这样的事,你别见怪。”她扶住成洛家的臂弯,亲热地道,“我们几个初来乍到不识规矩,还要靠你多指点,。这位姐姐不知道侯爷爱吃什么茶?爱用什么点心宵夜?一会儿侯爷回来了,我们不知怎么服侍就不好了,你快教教我们。”
成洛家的知道大概是黎茗衾想独自呆会儿,顺着绮罗的话答应了,还领着她去了后面配备茶点的茶房。
“你们也都下去,留青黛一个服侍就行了。”黎茗衾吩咐道,待屋里静下来,她低声吩咐青黛,“你使人出去,传话给夏管事,让他打听一下,义安侯府的庄子上是不是出了事。如果是,最好能知道些原委,我倒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外面传来一阵阵觥筹交错、应酬答谢之声,隐隐地汇成一片。绮罗一直缠着成洛家的问东问西,中间回来过两趟,说是定远侯府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留下戚仲英帮着招待宾客。
到了晚间,终于静了下来,只余下一些人收拾。黎茗衾轻轻掀开盖头一角,细细打量着新房中的陈设,算不上奢华,但也相当的精致,可见那时对义安侯府的推断是对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天色从擦黑到墨黑,犹如黑缎子一样覆盖了整个天幕。黎茗衾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一场交易换来的婚姻,她不该计较这些。可时间久了,尤其在这静谧的院子里,时间显得何其漫长,她只觉得她的耐心在一点一点地耗尽。
就算是对合作伙伴,也改由点起码的尊重。黎茗衾不耐烦地问,“出去问问,夏管事可有回话?不,再让人到门口等着,他一回话,就立刻传过来。”
又等了一个时辰,夏管事派来传话的人几乎和戚慕恒一前一后进了侯府。青黛脸色也不好看,不同于早先的难堪,这会儿是隐含的不忿。她与黎茗衾小声说了,黎茗衾只是冷冷一笑,让她和绮罗一道端茶倒水。
屋里传来另一道脚步声,成洛家的恭敬地唤了一声“侯爷”,众人纷纷行礼。戚慕恒道了句“免了”,众人又纷纷道谢。青黛努力挤出一点笑,把茶盏端到他面前,“侯爷润润嗓子。”
戚慕恒“嗯”了一声接了,喜婆借机上前,满面喜气地笑道,“侯爷该掀盖头了。”说着递上秤杆。
这时候已经晚了,宾客、亲戚们都已散去,自然省去了闹新房。只要掀了盖头,饮了合卺酒,就是洞房花烛夜。戚慕恒之前已经有了几个女人,娶妻也不是头一回,对此并不太过在意。他接了秤杆,上前轻轻挑起喜帕,又将喜帕下的珊瑚珠子分成两边拨开,自有青黛和成洛家的一左一右分别接了,顺带着摘下凤冠,在一旁铺了红缎子的漆盘里放好。
烛火下,黎茗衾一张小脸被映得红通通的,她肤色本就白,这时候就好像上好的凝脂白玉上刷了两抹胭脂。她微垂着眼,微微笑了笑,算是给戚慕恒面子。
“侯爷、夫人百年好合、百子千孙。”屋里众人齐齐行礼道。
成洛家的伺机端上合卺酒,二人分别端起,都是场面上的人,这一杯酒看也不看就依礼喝了。成洛家的暗暗松了口气,笑道,“时候不早了,侯爷、夫人早些休息,奴婢们先退下了。”
说着领着众人鱼贯而出,青黛留在外面听差,让绮罗先去歇着,早上再来替她。
戚慕恒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拨子